说来有些好笑。在德国,犯了普通偷窃罪的犯人会被充军送往战斗前线,而这些杀人放火之流却能够在集中营中作威作福。
由于囚犯看守是来自德国本地的日耳曼裔罪犯,不会遭到如同那些“重点关押对象”一般惨无人道的待遇。正相反,他们的福利几乎在整个营地中数一数二,他们听从党卫队的指挥,直接管理囚犯,这意味着也可以直接收取来自囚犯的贿赂,下发的物资配给到了他们手里也是想贪多少就能拿多少。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会参与瓜分这锅东西。他们吃的可能比费恩还好。
再下一层是特遣队。他们是从犯人中挑选出来的,负责执行一些脏活累活,或者有特殊技能的,例如医生会被调去协助营地医生。这些人可以穿着自己的衣服,待遇相对较好,领饭的时候可以捞到汤底下的那层土豆。
但是所有特遣队员都明白,当进入特遣队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寿命便只剩下四个月。四个月之后他们会被安排到一起,排着队从颈后被射入6毫米口径的软铅子弹。然后新一批的特遣队过来完成他们上岗的第一项任务,扛走先辈的尸体把它们焚化。往复循环,一直如此。
有趣的是,尽管他们再明白不过这样的下场,为了这四个月中那些稍微人道一点的待遇,还是义无反顾地做着被分派到的工作。四个月对于他们来说也许还太过于漫长。
费恩领着队,刻意向墙边靠,给那些犯人让路的同时又避免被撞到。但他们这么做,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必要。因为当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以那几身军装为轴心,方圆三米之内都没有人敢靠近。道路比较窄,那些犯人便都贴着另一侧的墙壁走,以免惹下什么大祸,比如让他们闻到臭味之类的。
“唉。”罗尔夫有些不明以为意味地叹了口气。
自从那愚蠢透了的“无效劳动”制度——即一帮人用一上午挖坑,再花一下午把坑填回去,或是将石头在固定地点之间搬来搬去——被诺亚强制勒令废除了之后,那些尚“有药可救”的犯人便一起编入了劳动生产行列,在工厂里进行生产、加工活动,所以那之后工厂规模也不得不再扩张。
费恩机械地向前走,眼神却定定地望向前面这群人。当初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如今便也是其中的一员了。被粗暴地推掉头发,穿着肮脏的囚服进行苦得变态的劳动,稍不注意便会引来杀身之祸,面前除了死亡,别无他路。
这难道才是他原本的宿命?他原本应有的轨迹?
可是这样的命运,本来就不应当属于任何一个人。现在却切实地发生了,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小角落,欧洲、波兰、华沙,聚集着这样一群身穿蓝白色条纹的人,和那样一群穿军装的人。那么不和谐,偏偏又被强制塞到了一处。泾渭分明地,一边压迫着另一边,但若脱掉衣服,又只会混杂在一起。
好绕,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