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的声音太小,关山阿黎没听明白。他就一伸手,抱住江鸽子的腰把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下。
刹那间,世界忽宽广起来。
江鸽子坐在巨塔的肩膀上,恍惚了好半天儿才说:“你就是把我放在巨人的肩膀上,我也看不到那么远!我与你们不熟,与那家伙以及那家伙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关山阿黎,我跟你们交情不到,也管不了那么宽!我的承诺里面,从来也没有你们……而且,你们没有资格让我牺牲,想做烈士你们尽管去,能把日子过成你这个鸟样子,也是够了!”
人家区区六十贯买了一群卖命的杆子。
特殊事务局的夜餐补助也不止这些吧?
关山阿黎到底有些失望,却也没再劝说,他有些僵硬的跳转话题说到:“江杆子,你家~这r_ou_真香!你的属民对你真好!我家里的属民可不常给我炖r_ou_吃,山里穷呢!你这杆儿当的滋润,比我们……都强!”
强太多了。
能在属地呼风唤雨,得到全心全意拥护的杆子,最初几代杆子还能做到。
那时候历史特殊,老百姓不许到处乱跑。
如今,那是想都别想。
关山阿黎是真的很羡慕江鸽子与属民的亲厚关系的。
他住在戏台那些天,如遇天气好了,常有妇人一排排的齐齐坐在这里,嘴里说着,给我们杆子爷做个褂儿,给我们杆子爷做个鞋儿,给我们杆子爷绣个鞋垫儿……
他们吃到好吃的了,就念叨,头茬子好香瓜下来了,咱杆子爷没吃到这第一口,咋今年这香瓜都不香了呢!
他能从那些人的眼睛里看到敬爱,而不是畏惧。这个跟他在自己的属地截然相反。
他在关山那边,别人是不敢与他平视的。
江鸽子可不接他这话,只笑着客气道:“强哪儿了?也就是驴粪球子,表面光鲜。我难为着呢!我以前遇到过一位老人家,她就对我说过……”
江鸽子忽不说话了,他看着远处,就连灵魂都仿若被叫停了般的静止了。
关山阿黎别看是个巨人,可是这家伙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见江鸽子不说话,知道勾起了他的心事儿,他就乖觉的不打搅。
雨越来越大,最后在地面汇集成了小何。
他们一起隔着头顶巨大的雨伞,呆看向远方各自想心事。
大约七八分钟,江鸽子总算开口说到:“那位,那位老人家说,人不能太贪婪,也不能要求太多。你送出十分好,能得到三分回报就是菩萨保佑了,毕竟人心隔了肚皮呢!”
关山阿黎却问:“您家老人信菩萨的?”
江鸽子抬着脸,笑着说:“我家老人就是菩萨,她常说,人这辈子,什么东西都没有亏好吃!每个给你亏吃的人,都是度你的菩萨,你要谢谢他们……可我那时候除了不吃亏,几乎什么都吃……”
关山阿黎点头说到:“老人家睿智。”
“是呀,谁家没点儿拖累?咱也不能要求别人跟自己一样!就像你,你不能跟我比,你是山里的,我是城里的!再说了,我什么身材,你什么身材?我若也是你这个身架子,他们也不会给我见天炖r_ou_吃了。”
简直太能吃了。
在他看来,高克人唯一的出路就是上交国家。
这些盾卒出身的牲口,每顿吃两笼屉蒸米饭,才算做打底儿,就是家中有百亩地,都养不起他们这样的大饭桶。
还有,这r_ou_是给自己炖的么?
这是自己炖给街坊们的好不好。
老街坊如今都在附近租住,在人家房东家里开火浪费不说,花钱不少,都未见得能吃舒服了!
人么,有钱儿的才追求j-i,ng神呢!
这些老少爷们生活才起步,都想给儿女存点家底儿,大本事没有,就只能从力气上换,从牙缝里节省。
江鸽子看这段时日,亲近点儿的街坊都瘦的不成了。
他怕出事儿,就从隔壁游戏界面牵了牛,羊,j-i出来,挨家只收少量份子,给大家整个集体的灶头,添几滴油水。
好歹都在左近出工,想喝点热水都要有地方不是。
这是杆子爷的爹娘心。
老三巷是拆完了,可老三巷的人心还没散,这老戏台还在,他这根杆子还在,街坊就有人心疼。
如今街坊们是都疯了,都是一副赚钱儿不要命的样儿。
连段四哥都扛着四份工,他是上午码头卸货,下午工地背建材,傍晚跟四嫂子去工地收破烂儿倒腾,晚上夫妻俩还要去小工地给人看看更。
江鸽子也说过他们。
可都上有老,下有小,又搬家收拾屋子,满世界都是窟窿要等填补,做爹妈的不拿r_ou_身去堵,他们还有啥?
没法劝!也不能劝。
现在好了,他这里大r_ou_锅支着,到了每天傍晚,那些老街坊们会带一些粮食,还有各色菜蔬,外加二十个钱儿,另预备一口大锅,来到老戏台前面等着打菜打干粮。
一大锅连骨头带r_ou_块子的烩菜,外加十数个夯实的大饼子,就交二十个钱儿,全家都有营养补贴了。
老街坊自然是对自己的杆子爷,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只恨不得拿出一条穷命去报答。
其实吧,也没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真的是举手之劳,眀账上江鸽子是贴补,而事实上,灶头的工是街坊轮流按照户头出的,请厨官的钱儿,外加其它杂费,每户二十个钱儿刚刚好。
毕竟人多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