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容眼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闻人西,一字一句回道:“不恶心。”
闻人西跟他说不清,也不想理他,还刀入鞘,径直走进巷子里。徐九容握紧拳头,隐忍不发,半晌又松开,偏向李五更他们这里,做了个口型。
莫不是他发现了?李五更不自觉地捏紧衣角,心悬得老高,看不懂他在说什么。
徐九容轻拂衣袖,勾唇哂笑,跟上闻人西的步子。
待他们走远,李五更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云舒之抱着,忙推开他。
云舒之也识趣地放开他。
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异,好似有谁生了堆火起来,将周围的一切都烧毁殆尽,只剩他俩。
两个人都不傻,李五更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这种时候就应该将他揍倒在地,但却下不了狠手,也罢,就当没发生过。
“丑时了,回去罢。”他闷声说道。
云舒之悻悻地屈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走了一段,脑子一个不对劲将李五更拦住,
“云先生想说什么?”李五更低着眸子,清冷地问道,见云舒之不说话,抬脚就走。
许是觉得不安,云舒之竟从后面一把抱住他,那架势似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
这人疯了不成!
李五更又羞又恼,怎么也挣不开。
“你发什么疯?脑子进水了?”他骂道。
“没疯。”云舒之回他,“也没进水。”
李五更不知如何接话,一时沉默。
头顶便是满天星辰,官道两旁松树并排,再过去就是东风村,再走一段就能回去。
李五更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该想什么该要他是知道的。云舒之是京中大家的子弟,与他有些云泥之别。且官宦之家出来的也就那样,图个稀奇而已。
云舒之还是放开他,李五更忽而心里空落落的,还涩得慌,有了台阶也下不去。
“先生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作耍人为好。”言讫欲逃。
不成想云舒之在他背后点了几下,他突然就动不了了,只能张嘴说话。
“云舒之你要做甚!”他慌乱道。
云舒之步到他面前,低下头,与他仅隔半指宽:“过阵子就都告诉你。”
离得这么近,随时可能触碰到对方,教李五更不敢说一句话。
他笑吟吟地对着自己,白皙颀长的脖颈上缠着一束青丝,目光温柔缱绻,普普通通的保证却似是情话,李五更全身又软又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生起,萦绕不散。
完了,这书呆子真疯了……
次日。
新店开张,不能少了老板。云舒之昨日就跟学生们说今天不读书,他要去镇上。学堂里的孩童都善解人意,给他一天清闲的日子。
生意再怎么萧条也得做下去,开店不比其它,店面装饰得再好没人肯掏钱来也是白费。李五更想了好几个方法来吸引顾客,似乎都不行。本钱是定了的,再少根本赚不了钱,许多人不来吃无非就是舍不得钱,换他自己也不肯来吃。
思来想去他觉得或许是面对的人群不对,兴许该换一换,譬如那些来渡口歇息或者转船的人,这些人往往在船上呆了好几日,一到渡口便会下船来吃些东西解解馋。龙兴镇虽偏远,但地处要线之上,基本上一两天就会有迎来一批外人。
昨晚的事李五更与云舒之两人都闭口不提,李长关正在打扫店门口。
大陈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吓得不轻。云舒之一进门就被他拉了过去,他四下望了望,悄声说道:“云先生,昨夜那东西真的来了,可把我吓得半死,幸亏你跟我说避祸的法子,保了我一条小命儿。”
后怕地顺口气,又问道:“那东西应该不会来了吧?”
云舒之回道:“放心,不会。常言福祸相依,既然有祸,那福也必然不远了。”
大陈顿时大喜,连连谢他。
云舒之没说其他的,到李五更那边去,低声道:“渡口除了两年前那事还发生过其他的没有?”
不动声色地移了一步,李五更才回答他:“有。”
“昨晚那女鬼?”
就是她,李五更放下手里的活儿,把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回。那女人本是镇上大户的小姐,可惜她父亲做布匹买卖赔了几十万两进去,活活气死,留下她和她哥两个人。她哥也不是甚好东西,竟把她给卖给婆子,婆子见她姿色不错,想要转手卖给醉月楼。
醉月楼那地方就是卖肉的地儿,她哪肯,半夜逃出来,不想又被发现,婆子跟醉月楼的打手都出来抓她,这姑娘性子烈,干脆投水自尽了。
当年这件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两年前抢地盘的其中一家便是打手头子。当时渡口乱得很,不知是谁在他脑袋上打了一棍子,让他当即毙命。婆子人虽没事,可她儿子干活的时候却从山上摔下去,虽还活着,但瘸了一条腿。至于那姑娘她哥,不知去向,有人说在临州城里见过他,拿个破碗到处讨钱。
她死得冤,心里怨气大,故而成了恶鬼。
“可惜了一个好姑娘。”云舒之感慨,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也算将这事了了。
“困成这样还打听这些。”李五更说他,眼皮子都快阖上了,还死撑着站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第二十四章
“是有点。”云舒之昨夜一晚没睡,疲倦得很。那女鬼死后作恶多端,但生前却是个心善的,是非对错轮不到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