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家的小孩脾气不太好,李五更懒得跟他计较。
门口踏进一只满是泥泞的脚,而后一个人露出来,他笑嘻嘻地喊:“入尘,还不快快来迎接为师!”
正是先前那个怪异道人,半个身子都沾了泥垢,难不成掉塘里去了?
云舒之起身,规规矩矩地拱手作揖,喊道:“师父。”
李五更在一旁看着他们三师徒叙旧,心知今下午是被这老头儿给耍了!
“小兄弟。”玄清道人腆着脸叫他,好似今儿赖着要吃要喝的那个不是他。“真巧,第三回 遇见了。”
“这是我师父,玄清道人。”云舒之给李五更介绍。
“在店里已经见过了。”李五更道,又对着玄清道人赔礼,“先前是小辈无礼,老人家莫怪。”
玄清道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话:“没事,跟着入尘一起叫贫道师父就行,老人家听着不亲。”
语不惊人死不休,不亏是云舒之他师父。李五更没说甚,招呼他们进屋里。
仲祁安和玄清道人来了后李五更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好伺候,你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你要喝酒,我要喝汤,几日下来,他是身心疲惫。
仲祁安缠了云舒之两三日也厌烦了,师兄一副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生无趣。
“你要去哪儿?”他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问道。
家里的两张床,李五更与他睡一张,云舒之与玄清道人睡一张。李五更每日早早便要去店里,故而起得都比他们早大半个时辰。
“去店里。”李五更低声道,轻手轻脚穿衣提鞋,背上背篓出门。
锅里有昨夜剩的冷饭,云舒之他们起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仲祁安掀被下床,紧跟上他,兴致勃勃地问:“镇上好玩儿吗?”
“还行。”李五更扶着门把,“不过你不能去。”
仲祁安不依:“脚长在我身上,想去就去,你管不着。”
这小孩儿不省心,平时就爱玩闹,他要是去了,李五更忙着店里的事哪顾得上他。“镇上你不识路,等你师兄醒了,让他下午带你来。”他迂回道。
“不干!”仲祁安非要跟着他,“我就呆在店里,哪儿也不去。”
这话李五更自然是不信的,立在门口岿然不动,静静地审视着他。仲祁安由他看,嘴撅得可以挂油瓶儿,这人管得真多,师兄都不干涉,就他事儿多。
对峙半晌终是李五更服了软,他伸手:“牵着我,不许乱跑,不许出店,否则我就跟你师兄说,让他把你禁足。”
欢喜爬上脸,仲祁安顿时喜笑颜开,满口答应:“嗯,听你的,绝对不会乱跑!”言讫拉着李五更的袖子,乖乖地跟着他。
这一月都是大陈在守店,到镇上时天刚破晓,一声嘹亮的鸡叫传开,接着各种声音一并传来,天际浮起一片鱼白,各个店铺接连开门。
仲祁安东瞅瞅西看看,稀奇得不得了。玄清道人怕他受伤害故而不让他下山,都十岁了还没见过这些场景,他有些激动,手心濡湿,主动去拉李五更的手。
“想要吃这些吗?”李五更停在卖糖糕的摊子面前。
摊主见到他们立马堆起笑问要买哪种。
街边的零嘴小吃大多做工粗糙,样式上比不得那些精心制作的,但味道却不差。仲祁安略微思索,指了指云片糕。
李五更掏出几个铜板:“来三文的云片糕。”
“行!”摊主高兴道,拿纸包了云片糕给他。
买了云片糕,仲祁安又眼巴巴地望,讨好地冲着李五更笑。
“再来两。”李五更又摸钱出去。
仲祁安稀奇地抱着吃的,狠狠地闻了闻是刚炸好的,还有余热在,香味儿也不断往他鼻里钻。
这小孩儿只是暂时乖,李五更可不会对他放松警惕,买了吃的就赶紧带他去到店里。
大陈正在店门口,看到仲祁安忍不住捏他的脸:“哟,谁家的小孩儿,胖乎乎的真乖。”低头看他不穿鞋,“地上凉得很,怎么不穿鞋?”
“放开!”仲祁安嫌恶道,好似他是甚脏东西。
大陈没在意,转头问李五更:“五更,这是你亲戚?”
“他是云先生的师弟。”李五更道,瞥到仲祁安越来越黑的脸,忙揽过他,将他带到西边角落里坐着,叮嘱,“说好了就在店里,你乖乖在这儿坐着,我给你煮碗面来。”
“嗯。”仲祁安回道,打开纸,迟疑了半晌才将云片糕往嘴里放。
这两日店里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不少出早船的也会来这儿吃碗东西。
李五更一边忙一边注意着仲祁安,他还算听话,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吃糖糕。好几个进店吃面的见了他,觉得他可爱讨喜想要逗逗,都被他给怒瞪回去了。
一上午过得快,过了最忙午时,李五更和大陈也有了时间休息。
板凳还没坐热,角落里坐的那个就出尔反尔了。
“我要出去。”他生硬说道,说完就往外走。
李五更堵在门口:“出去干嘛?”
“你管我!”他烦躁地吼,坐了半天屁股都痛,店里闷得很,街上才热闹呢。
毕竟是别人家的小孩,李五更也不好说教他,想了想,只能自己带他出去走走,反正下午店里也不忙。
“大陈,你守着店,我带他转两圈就回来。”
“哎。”大陈应道。
仲祁安小心思得逞,像是被顺了毛的猫,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