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两人都被这架势吓坏了,李五更冲过去接住又要打下来的木棍,一个用力把杨三水推倒,抱起杨志恒。
“你是不是要打死他才甘心!”他也急了,把杨志恒交给四婶儿扶着,抄起木棍指着杨三水那醉鬼,吼道,“你又喝了多少!”
杨三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不关你的事,滚滚滚,别碍着。”
李五更气结,但也不敢真动手,一甩手将木棍扔出墙外。三婶儿看着杨志恒那孩子手背都肿了,不忍心劝道:“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让你少喝点,喝酒那点功夫不如去镇上接工做。”
“你个娘们儿懂什么!”杨三水不屑,又捡了根棍子起来。“一天没回家,我看他是翅膀硬了,还跟我胡诌八扯的,老子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李五更横在杨三水面前,皱眉道:“扯了什么让你下这么狠的手?”
“你让他自己说,看他说了谁信。”杨三水气呼呼地撑着棍子,腰刚才被石头硌到了,现在有些痛。
李五更懒得跟他说,跟杨志恒擦擦泪,柔声问道:“咋不回家,是不是他又喝多了?”
“谁喝多了?我昨儿滴酒没沾!”杨三水急吼吼道。李五更不耐地回头看他一眼,他立马闭了嘴。
“我……”杨志恒欲言又止,害怕地望了一下他爹,哭丧着脸,“我遇到鬼了。”
“还乱说!我看你是不打不长记性!”杨三水吼得震天彻地。
李五更反倒惊骇不已,杨三水不信这些他却是信的,毕竟他是重活了一回的人,也算亲身经历过。杨志恒今年八岁,都说小孩儿能看到的不一样,会不会是真看见那东西了?他细想了半晌,正色道:“什么样的?”
杨志恒顿了顿,却不知如何形容,只能说:“好看的,比镇上的九容还好看。”
九容,乃是徐九容,徐记酒家的老板,他们南河镇第一美男子。也就是男鬼了?李五更心下疑惑,男鬼捉一个小孩儿去做甚?
“你们听听他说的,鬼还好看,哄你爹呢!”杨三水气得不轻,要不是李五更拦着他又得抽人了。
李五更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担心杨三水脑子不清醒会连着他一起打,揽了杨志恒赶快就走,回头道:“我中午熬了汤太多没吃完,待会儿热了让志恒给你端些回来,就先回去了啊。”
也不管杨三水什么反应,李五更拉着杨志恒飞快出去,几个阔步就进了自家。
这一家也可怜,李五更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这世上除了女人能生娃,还有哥儿,但哥儿地位比女人还不如,稍微有条件的人家都不会娶一个哥儿回去。倒不是因为哥儿要男不女的,而是哥儿生产时必须把肚子剖开才能取出孩子,若是请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这人多半就得死了。且不说有没有这种大夫,主要是哪儿来的银子请人?
杨志恒他小爹就是哥儿,生他的时候一命换一命,死了连棺材都买不起,草席子一裹就埋了。他爹受不住打击,便日日酗酒,可苦了这孩子。
因着见了他们一家的悲剧,李五更也断了心里那点念想。他是哥儿,跟杨志恒他小爹一样,可除了他阿姐谁也不知道这个,总之一直都藏着掖着。他阿姐跟宝云还需要他养,没了自己他娘俩可咋办,再者他还没活够呢,可不想死得这么早。
戌时才过,天已完全黑了。李五更去门口张望了一下,还是没见人来。这教书先生哪儿去了,怎地人影儿都没看一个?
“小舅,我饿了。”何宝云在外头疯了半天早都饿昏了,往常这时候饭都吃了,但今天火还没烧。
李五更将油灯点上,火苗跳了跳,屋子里刹时亮堂堂的。“再等等,待会儿有个教书的先生要来咱家,你记得乖一点,莫要皮。”
何宝云听话地点点头,趴在他腿上。“宝云听小舅的。”
李五更被他逗乐,感慨这教书的都是慢性子。以前教他的那个,张口闭口就是子曰,读一句诗非得摇头晃脑的,还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来,听得他昏昏欲睡。
再等了会儿,李五更也没了耐性,杨志恒也在等着跟他们一起吃呢。他便将饭菜都热了,三个人正准备吃,门响了。
该是那慢性子先生来了。
李五更去开门,却一愣,门外的正是他白天在街上撞到的那个。
“教书的?”
那人抬手行了一礼:“有事耽搁来晚了。鄙人云舒之,以后打扰了。”
李五更给他让路:“等云先生好久了,快进来吃饭罢。”
云舒之进来,跟他进屋坐下。李五更把他的包袱接了先放好,拿碗给他盛饭。
“宝云、志恒,叫云先生。”
两个小孩儿纷纷放下筷子,齐齐喊道:“云先生好。”
云舒之颔首以应,客气地同他们搭了几句话,又跟李五更说了些,其他人恁是没说上甚,一顿饭便在他一个人的嘴下结束。李五更不由得感叹,这教书的真能扯。
第四章
翌日天晴,太阳也大,等林里的朝露干了李五更才去砍了两根竹子回来。屋后那片荒地他打算种菜用,可又怕三婶儿家的鸡啄食菜苗,就想编个围栏来把菜地围住。
学堂还未完全修葺好,云舒之也没甚可做的,闲着无聊就来帮忙了。可他又不会,便偷看李五更学师,做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性子虽慢,但他手脚却快,一块围栏不一会儿就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