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黑影熟门熟路的行至偏殿的一间寝殿前站定,取出匕首小心地拨动来房门上的门栓。须臾,门栓拨开后,房门露出一道中缝。黑影极为小心的推开门,踏着无声的步伐悄然入内,径自进入内间。在内间的床榻前站定,而后,黑影手执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刺向床榻之上裹着棉被的人影上。
下一刻,却悄无声息。刺入身体的匕首,竟未发出丝毫声音。
黑影察觉不对,当即抬手将棉被一掀,竟是用棉被伪装的人影。
黑影心中一惊,当即转身离开了此地。
片刻后,良阙的身影出现在房内,瞧见脚步匆匆仓惶离去的黑影,良阙缓步而出,朝相邻的寝房敲了敲门,轻声道,“人已经离开,侧妃娘娘可安心睡下了。”
屋内,李氏一脸惊惶之色,半晌,见那道身影始终立在房外,片刻后才稳下心来躺在这间原本属于彩墨的床榻上,良久,才缓缓睡去。
翌日,似是为了给萧索的西京再度添上一分寒意,寒冷的西京飘下了无数细密的雪花。
整座京城都被笼罩在这雪花之中,冷意更甚,属于西京的萧索却渐渐被雪花覆盖,天地之间由昏黄渐渐步入雪白,依山而建的西京,竟在老天爷的鬼斧神工下染成一副由雪花铺就的山水墨画。
然而,再冷,皇上的旨意是不可违抗的。
于是,朝堂之上权势最大的三位大臣,在这冰天雪地里,坐上自家的马车,一步一步缓缓朝皇宫而去。
午时,乾元殿内相邻的议政殿内,熏烟袅袅,热意升腾。
三位脸色冻得通红的大臣进了乾元殿,才感觉冻僵的身体渐渐复苏过来。各自解下身后厚重的棉氅,严括,赵权,管怀三人在殿内干站着,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气氛一时沉默而尴尬。
倒是管怀左右看了一眼,打破了这份沉寂,朝二人道,“老夫与二位大人许久未见,二位大人近来身子可好?”
严括瞥了管怀一眼,对于这位朝中资历甚久的三公之一,他虽说没多少敬重,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老夫许久未见老大人,老大人精神都如此好,老夫又怎能逊于老大人?”
管怀抚须笑道,“太尉大人可是行伍出身,钢筋铁骨,怎能与老夫这衰老之躯相较,莫是折煞老夫了。”
赵权一直留意着二人,老脸古井无波,忽而道,“管大人许久未曾露面,若非前些时日陛下突然召见,老夫险些快要忘了老大人还在这朝堂之中。老大人向来了解陛下的心思,今日的朝议,陛下是何用心,老大人心中该是有数罢。”
闻言,管怀不经意的望向赵权,垂垂老矣的面容无丝毫波动,道,“丞相大人言重了,你我同是在朝为官,为陛下分忧解难,丞相大人向来擅谋人心,皇上有何心思,大人心中应当比老夫更清楚。”
严括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一幕,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一闪即逝,却刚好被步入殿内的昭元帝收入眼中。
“三位大臣,倒是比朕想象中来得早啊。”昭元帝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入内,与此同时,身后的赵德胜冗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闻声,严括,赵权,管怀三人面向昭元帝,俯身行参拜之礼,齐声道,“老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元帝步伐沉重而缓慢地朝三人而来,而后越过跪在殿内正中央的三位大臣,坐上了议政殿的御案前,方缓缓道,“平身。”
三人遂起身,恭恭敬敬立于御案之前。
昭元帝深沉的目光在三位大臣的面容之上一一闪过,片刻后道,“此番召诸卿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诸卿心中可有数?”
赵权与严括垂首默然,管怀拱手道,“老臣愚钝,还请陛下明言告之。”
赵权与严括对视一眼,当即拱手,“老臣愚昧,请陛下明示。”
昭元帝盯着三位大臣,沉默片刻,道,“你们三位大臣,是朝堂上的支柱,亦是朕的肱骨之臣,朕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诸卿想必看在眼底,自然清楚,这个皇位,朕是坐不了多久了。”
“陛下……”三人齐声道。
“劝慰的话不必说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昭元帝道,“此番召你们前来,便是想与你们商议这皇储一事。三位大臣,各进所言罢。这个皇位,朕的三个儿子当中,你们属意何人?”
闻言,严括与赵权眼中掠过一丝深意,心道:果然如此。
唯有管怀敛目垂首,不动声色,不发一言。
见无人发言,昭元帝道,“朕知晓此事事关重大,朕的身子也熬不了多久,如今日这般召三公朝议,日后也极少,所以今日朕是切切实实想知道诸卿心中之意,无论你们是何想法,尽管明言,这个皇位,朕的皇儿之中,何人能堪当大任?”
沉默稍许,管怀忽然拱手,道,“回陛下,东宫便是储君,身居储君之位多年,顺应天德,理当继承大位。”
赵权拱手道,“老臣以为不妥。”
昭元帝道,“如何不妥?丞相大人尽管讲来。”
“太子的确身为诸君,但太子身子孱弱,缠绵病榻多年,这样的身子,只怕无法操劳国事。”赵权道,“且太子身居储位,朝政之上却并无建树,一旦登上皇位,以病弱之身操持国政,只怕国政无法解决,太子的身子亦不能长久,所以,老臣以为,太子殿下不宜继位。”
昭元帝眸光微敛,不动声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