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茗低着头,很仔细地想着,却只是徒劳。
章晔便没有再问他,而是站起身,在房中慢慢地打着转儿。雕花小榻,靠着窗儿,此时窗户半开,露出窗外有点萧条的秋景,若是庄宴见了,定不会喜欢;那张铺得暖暖厚厚的床,裹着毛皮的小枕,庄宴畏寒,这毛皮还是他特意命人送来的,上好的白狐狸皮;梳妆台,昏黄的铜镜,映得人脸有点糊。
章晔拿起桌上的梳子,又放下,然后打开庄宴的妆奁。庄宴有老天给的好容貌,自然不多么需要这些妆粉来增添颜色,因此它们都只静静躺在匣子里。章晔拉开第二格,里面放着些发簪,镂金饰玉、银翠缀宝者有,奇趣特别、质朴简单者亦有,都杂杂地混在一起。
看着这些带着庄宴气息的东西,章晔那阴暗的心情,便不知不觉明朗了一些。
他又拉开第三格。便是些玉佩珠玩。章晔关上格子,转身。
方才所见的那些东西,突然在他脑中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他转回身拉开第三格,从里面取出一块美玉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将它递给青茗:“你可知此物是何人所赠?”
青茗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番,便突然想起街头那事,道:“是有一日在街上,一辆马车冲撞了公子,那马车主人为赔罪,将此物赠给了公子。”
“那你可还记得那人有何特征?”章晔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此物或许便同庄宴失踪有关。
青茗道:“看着十分清秀斯文,书生模样。”他见章晔神色有异,禁不住问道:“可是此物有何不妥?”
章晔拿着美玉,道:“此玉,乃是皇家之物。”
章晔带着玉走了,并将它给了十一去查此玉的来源。几个时辰后,十一便带着玉回来了,称此玉乃是几月前,皇帝赐予崔殷的。
“崔殷?”章晔沉吟道。崔殷这人,的确如同青茗描述的那样,原来他同庄宴早已经见过面吗?“十一,你抓几个崔府家丁,去给那见过的人瞧瞧。”
自己府上的家丁无故消失了几个,崔殷心中登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他立即吩咐几个忠心的属下,命他们马上把庄宴带出城。
几个人便将庄宴从地牢里拖起来,打晕了装进一具薄棺中,驾着马车出城。
出城时果然受到了严密的检查,那守城官拿着登记簿子走过来问:“这是哪家发丧?”
几个人仍穿着常服,听到问话,面色如常道:“这是崔府一个老嬷嬷,昨日死的。”
守城官便笑道:“这发丧,要么是清早,要么是傍晚,如今正是日头高时,怎么选着这样时候?”说着便走到棺边,“能不能打开看看?”仔细一看,却是四角都已经钉上了。
家丁怕他看出异常,连忙道:“这是老嬷嬷的要求,谁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正午下葬呢?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切莫误了时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白银,悄悄塞过去。
守城官掂量着银子,眉开眼笑道:“那你们便出去吧。”说着,便放了行。
几人如蒙大赦,迅速牵上板车,朝城外走去。
那守城官看着他们出城的身影,一思索,唤了一个兵来,“去,你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埋人去了。”
那兵面露疑色:“大人,不必多此一举吧?我看他们没什么特别的。”
守城官便一敲他脑袋,骂道:“你懂什么?这崔大人现在可是王爷重点打灭的人,他府上有动静,不盯着点,万一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不还是我们这些小蚂蚱?”
那兵便灰溜溜地跟着去了。
这头,那几个被抓走的家丁也被认了出来——那日抓走庄宴的人,穿着的就是这样的衣裳。
“王爷,属下带几个人,今天晚上就去把庄公子救出来!”十一如此说道。
章晔道:“崔殷此人最为谨慎,府中少了人,他必定已经起了疑心——”说着猛然从椅中站起,大手一挥,“我们等不到晚上了!现在就去崔府!”
半个时辰后,章晔站在崔府大厅中,他带来的人,将崔府团团包围,上下搜查。
崔殷冷笑道:“王爷当真要撕破脸了不成?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搜我崔府!”
章晔寒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崔殷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笑容诡异,“你是在找庄宴吗?”
章晔面色陡然一沉:“他果然在你这里。”
崔殷嘲笑似的看着他,道:“你找不到他的。”
话音未落,十一急匆匆地从外走进来,禀报道:“王爷,发现一处水牢,但里面空无一人。”
章晔闻言,抽出剑架在崔殷颈项边,冷道:“你把他藏哪去了?”
崔殷心知自己有庄宴在手,章晔便不敢拿他怎么样,索性做无谓态度道:“你杀了我呀,那你就永远见不到你那小情儿了。”
章晔对十一吩咐道:“立刻去各城门查所有带马车或大箱出城的记录,一有发现立刻追查!”
崔殷见状,立刻退后两步,一推桌上花瓶,霎时间翻开一条狭窄暗道,十一见势不好急掠去,却终究晚了一步,崔殷整个人掉入暗道,只余一句话久久不散:
“九王!便看看你我谁先寻到庄宴吧!”
十一再去推那花瓶,却发现已经是纹丝不动,他气急骂道:“这小人!堂上竟有暗道!”
情势一再失控,章晔此时已是满腔怒火,发誓再找到崔殷之时,必定让他命丧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