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三甲尼波不解地问道:“什么‘这个’、‘那个’?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就是‘代王制’——于高位大臣中选出一个‘王’,王不能参加典礼的话,便由得‘代王’主持!”
撒西金这么一说,不少朝臣亦被点醒,有人还连连称妙,道:“如果是万不得己的话,用这个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反对!”
众人议论纷纷,就在几乎要达成共识之际,拉撒尼出言阻挠:“你们不会不知道‘代王’的真正含意吧?‘代王’便是给忘了呢?”
“什么?!”听到美男子这副阴阳怪调,正觉得奇怪,拉撒尼忽然心下一沉,立刻明白了他所指何人。
“诸位——我们的‘宰相’伯提沙撒大人,绝对是‘代王’的不二人选.以他的忠诚与胆识,是不会教吾王和马度克神失望的,不是么?”
三日后。涓涓流淌的河水,郁郁葱葱的椰枣林。层层迭迭的山岳台与祭坛,于日光之下闪耀夺目。
第一次从马度克神庙俯瞰全城,是在十月初临,巴比伦丰收的季节里。高处不胜寒。
看到这片在现代几乎是无处可觅的瑰丽景致,房廷此时于心中只迸出了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来。
只因今晚,便是农祭了。
身着一袭不合身的华丽衣袍,任风轻轻吹起一角,房廷倚靠在帷幕翻飞的露台之上,思绪缥缈。
之前与诸朝臣们的对峙,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失去了狂王的支持,房廷觉得自己正如飘摇的芦苇,任人牵拔,这般被迫承担了“代王”一职,未来的风向,越发不明晰了……
读过史籍,房廷自然知道巴比伦这个“代王”的习俗——
一般,这是当王犯有某种应施以惩罚的严重罪过时,才会被釆用的仪式。不过在王伤病时亦可施行。
仪式最开始,朝中的某个高级大臣会被挑选出成为“代王”,这“代王”被当作代替真王的人接受神罚或平息神怒。而“代王”只是名义上的“王”,并无实权,统治国家的仍是幕后的王。
在王的惩罚期结束后,“代王”亦被废除,真正的王重新复位。
自己所知道的经常釆用“代王制”的王,有新亚述统治时期的阿萨尔哈东。由于体弱多病,他曾三度启用“代王”,自己则隐姓养病。而在那三个代王中,有一个及时地死去,另两个被杀,他们都享受了国葬的待遇。
这些,都与拉撒尼所述相吻。也就是说对于自己而言,成为“代王”并不荣耀——它,是致命的。
任何人司此职,最后的结果唯有死路一条,也难怪当时拉撒尼百般劝阻自己不要理会沙利薛的挑衅。只可惜,那么多人成心刁难,都是巴不得自己去死的,想要视若无睹,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当时不在殿前答允,他们也不会善罢罢休吧。
“陛下他,一定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好心的男人事后这么说,是为了安慰自己么?
但,若总是寄希望于狂王的庇护,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
房廷这般念道,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不自觉地,又联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如果,当时他没有推开他,那么现在躺在榻上于生死门前徘徊的,便是自己了吧。
快七天了,狂王仍未恢复,发着低烧,时昏时醒。房廷守在床前,未曾听得他说过只字词组,不过那冰凉的大掌却像有意识一般,一旦碰上自己便会死死钳住,挣也挣不开。
就算变成了这个德行,还是不肯放过他……尼布甲尼撒,真是非同一般的强势呢。
不过越是如此,只会教自己越加心痛。
抬起了胳膊,欲遮住挡那射进露台刺目的光,可还是有细小的金线漏过指缝钻了进来。
到底,我算什么人?
这么想着,房廷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沉。
穿戴的额冠、大围巾衣、裙裾,携佩的绶带、令牌与宝剑,待会儿将成为扮演“代王”时所使用的道具。
这些都属于狂王……
房廷默默地寻思,念起每每被他占有时的情形——狂王总是霸道地宣称,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真不明白,一无所有,连姓名——伯提沙撒这个更名——都不属于自己的人,有什么值得男人如此执着地维护呢?
夜晚姗姗来迟。
盛典中的马度克神庙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听说尼布甲尼撒王近日玉体有恙,没能赶得上今年的农祭,便教一个‘代王’替他执行仪式。”
“咦?这样的话,今晚岂不是又见不到王本人?那么多天了!这要教我们几时才能回国述命?”
“依我看,实际上是很严重的病情吧,不然也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祭典。照这样下去,埃及那边又要趁机蠢蠢欲动了。刚刚笼络了犹太人,下回不知又要盯住哪片土地?”
“……”
在觐见朝贡的外国使节中,听众人就巴比伦王的缺席为话题议论纷纷。居鲁士始终保持沉默着,偶尔有示好的使臣前来敬酒,他也笑脸相迎,落落大方。
一旁兀自担心着的米丽安,却在此时沉不住地开口:“王子,如果尼布甲尼撒王病重的话,那么米底同巴比伦联姻的事……”
“就暂且搁在一边吧。”居鲁士这般轻松地回道,彷佛对自己这次的使命根本就不在乎。
“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米丽安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