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心想,感情把我做狗般比喻,但表面却也不恼,微笑而立,问:“主子还有其他事情否?若无,小的下去准备晚膳。”
“等等。”沈灏放下剪锉,问他,“你从许家偷回来的‘胭脂头陀’去了哪里?”
萧方一愣,慢慢笑了出来,只是这次笑容冰冷,仿佛要刺穿沈灏的双眼般。他一字一顿问道:“主子,您派人跟踪我?”
合同制奴才(16-17)
“怎麽?”沈灏道,“难到我就不能派个人跟著你?”
萧方道:“主子,您得到了您想要的,我亦有我所想要的。各取所需,岂非正好。”
“各取所需?”沈灏轻笑,“你还真是个好奴才。”
萧方抱拳深鞠道:“请主子放心,除了这个,小的还是主人最忠心耿耿的奴才。”
“呵呵……”沈灏笑而不语。
夜了。
萧方侍候沈灏躺下,便出了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尊主,今日沈灏为何不追问下去?”何独舞问他。
萧方听得见何独舞的声音,却并不奇怪,只对著空气回答:“这不是挺好。沈灏担心的,乃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手下。我今日就算自甘为奴也无法消除他的疑心,让他知道了我其实是有所图,他反而会放下心来。他为名,我逐利。才好有个理由继续这般的搭档。不然每次都互相猜疑,岂非累死?”
何独舞没了声息。
他抬起手,袖子顺著胳膊滑落到肩膀。那苍白色的手指冲著明月,显得更加诡异。被剪的圆润的指甲已经又长出了一些。
萧方无声微笑。
“何独舞你知道麽?”他笑弯了眼睛,“其实沈灏这个人,很有趣。”
江匪之事,说大不大,办完此事,却已经过了三月初八。
因有了长江天险,故而江匪一事传的极快,甚至赶得上彩云追月。当然,其中亦少不得无良神教千名教众的得力散播。若之前还有人只知道武林盟主的,如今却已经牢牢地将沈灏二字印入脑海。
这消息,甚至传的比两人胯下马儿还快,仿佛长了翅膀似的,待沈灏回到铜山城,才走到城关镇上,便有小儿呼叫:“沈大侠回来了!”
一路引得百姓注目无数。
沈灏也不惊讶,多看了两眼,便一切如常的出了镇子,又行了两三山的梯田,方才瞧见沈家大宅。绕至後门,唐刻带著霍有鱼段小火已经在那里等候。
“大哥!大哥!”段小火跳起来挥手,兴奋不已。
萧方扶了沈灏下马,牵著马跟在後面。
唐刻已得空对沈灏道:“沈三和老爷子知道盟主今日归来,差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灏顿了顿,道:“爷爷喊我过去是什麽事?”
“听说是您堂哥将盟主今期租税银两没有交齐的事情在老爷子70大寿上捅了出来。又正好没找见您。这个……怕是凶多吉少。”唐刻苦恼的叹气。“去年您不曾在老爷子寿宴上出现,也没招惹了什麽。今年倒好,听说沈老爷子勃然大怒。”
沈灏有些苦笑了:“怕是骂我不孝子孙,要我去祠堂面壁思过吧?”
“正是这个意思。”
“萧方,你把马匹送去马场,回来把路上捎的东西分一分。”沈灏将鞭子扔给萧方道。
“主子,那您呢?”萧方问。
“我?我去祠堂。”沈灏道。
沈家家法,十分苛刻。
上下数来,共有一百二十八大条,三百四十五小条。
祠堂面壁乃是最常规的家法之一,时间可长可短,但是都有一条,入了祠堂便不准送食送水,饿上七日,在不开窗子没有灯火的祠堂里对著祖先灵位跪著,直到自我反省後,方才可以放出。
只是近年来,因为宠溺後代,少有人被罚,若是真被罚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关。
沈灏知道自己在这家里身份不高,也就不再去辩解什麽,换了身衣服便去祠堂领罚。入了祠堂大门在身後一关,他便撩开袍子在祠堂里跪坐小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会儿,後面大门突然被人悄悄打开,接著又合上,屋子里短暂黑了一会儿,亮起了一盏油灯。
萧方端著一碗面,旁边摆著一盏灯,已经走了过来。
“主子,吃点儿东西可好?”他半蹲在沈灏身边,笑问道。
沈灏只瞥了他一眼,缓缓扭开头,却说不清心里是什麽滋味,问道:“你来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