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恶不恶心?你这箫还要不要用嘴吹啊?」竹染笑着坐在旁边:「你到底怎么了?被师祖骂了?」
「没有。」笙箫默喃喃。
「那就是,被青玗仙尊骂了?」
听到青玗的名字,笙箫默本能一怔,随即更泄气了:「没有……」
「撒谎。」竹染笑得一脸狡黠。
笙箫默白他一眼。
「这几天都看你窝在绝情殿,肯定是被青玗仙尊骂了,不然你早颠颠儿去了。」竹染胸有成竹。
不得不说,竹染这眼力界儿和推理能力都无比强大,而且直逼真相。
笙箫默长长吐了一口气,把脑袋埋在膝盖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师叔没骂我,是我自己不敢去……」
「为什么?」
笙箫默把头从膝盖间□□,对着那支箫呆呆道:「我有点怕他……」
竹染一脸不可思议:「你怕他?」
笙箫默机械地点头:「嗯,怕见到他,也怕他和我说话……」
「那你……想见他吗?」竹染迟疑。
「我当然想,」笙箫默垂着头,「但是不敢去……」
竹染的眼里却没了戏谑,他肃然望着笙箫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笙箫默摇摇头。
竹染嗤笑,若无其事捡起一根树枝,在手里轻轻掰着:「想见一个人,却又怕见到他,你这话总让我想起我刚认识琉夏时的感觉……」
笙箫默一惊:「你说什么?」
竹染若有深意地反问:「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
笙箫默目瞪口呆。
「其实我一点都不惊讶,」竹染出奇地平静,仿佛一个漫不经心的先知:「我记得你总说自己在绝情殿像一个多余的人,师祖没空教导你,我师父他们都和你差了好多岁,也忙着各自的事情。而那一尊呢——先不说是自愿还是被迫——常年深居简出,虽然在派中备受尊敬,可实际上被排在长留事务之外。你们都是自恃甚高的人,却都因为某些原因被孤立在主流之外……」
笙箫默发现自己居然连辩驳一下的气力也没了。他耷拉着脑袋如霜打的茄子:「竹染,我心里乱得很……」
「我理解。你没自刎谢罪,内心已经很强大了,」竹染拍拍他的肩还不忘调侃:「可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要一直躲着他?」
「我不知道……」笙箫默郁郁道,「若师叔知道,肯定再也不想见我了。」
竹染沉默片刻,叹口气劝他:「别想了,好好打仙剑大会吧。日子长着呢,眼下至少露出些成绩,起码不能让他还把你当小孩儿吧?」
笙箫默惊愕抬头:「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哎,当你是兄弟才给你支招,不要我帮忙啊?那我走了。」竹染站起来拍拍袍子上的土。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笙箫默一脸不敢置信。他居然要帮他?和青玗?
「笙箫默啊笙箫默,论辈分你还是我师叔,敢情你就这点做白日梦的胆子?」竹染一副看他不上的表情:「不跟你费这功夫了,我去找琉夏了。」
「哎哎哎!」笙箫默拦住他,有些犹豫:「当真帮我?」
竹染收了一脸玩笑,看着他郑重道:「笙箫默,天助自助者。我帮不帮你不重要,你要先问过你自己的心。」
语罢,他浪浪荡荡地走远,留笙箫默呆在原地。
仙剑大会很快来临了,这是长留山五年以来最大的一次盛典,而这次又恰逢每十年一次的八派联赛,所以其隆重与激烈程度更超过上一次仙剑大会。
所谓八派联赛,是长留与各大仙派为了彼此切磋交流定下一个比赛模式。长留历届仙剑大会都分为拜师组比赛和未拜师组比赛。未拜师组多为初上长留的新弟子,虽不乏仙资优异的好苗子,但修为整体比较初级,又有仲裁长老和戒律阁弟子在一旁监督护卫,因此风险不大。而拜师组的比赛,则面向长留所有年满十五岁的已拜师弟子,参赛者皆有了一定的修为实力,比赛不仅能够展示身手、赢得荣誉,更是九阁支派势力较量和明暗斗争的矛盾中心,其激烈危险程度与未拜师组根本不在一个量级。而这一年正逢八派联赛,除长留之外的七个友派共出了二十名弟子参加。因此这一年的拜师组比赛,最后角逐出的十强在魁首之战前,每人需要从这二十个外派弟子中随机抽取一人对战,战胜者才能进入魁首之战,因此艰难程度更胜过往届比赛。
大殿宏伟的钟声响起,七个友派的众仙和九阁众长老全部站起身,只见衍道真人与青玗仙尊前后飞到中央的玉座之上,风采之盛令人只能仰视。青玗一改往日素简,头戴精雅的紫玉冠,身着华美的明黄色礼服,其上绣着考究的暗色金纹,腰间束一根石青色腰带,只坠着碧色的宫石,如麟凤芝兰,肃立在高台之上,玉颜不似平日那般随和平易,而是多了几分庄重,自有一番仙界至尊的高贵与儒雅,只可远观不可接近。
笙箫默站在弟子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其他人说了什么,只静静仰望着远处那个端庄又从容的身影。虽然年幼之时他也在长留各式大典中见过青玗盛装华服的样子,但那些陌生的印象早已模糊。毕竟在笙箫默记忆清晰的岁月里,青玗只是他身边一个清简谦和的长辈,没有复杂的身份和地位,仿佛随时都要与销魂殿中那玉案木简、紫藤蔓草融为一体。可这一刻,那个人如此渊清玉絜之姿就在他眼前,虽叫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