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的,明儿我不进城。”
顺娘朝着齐氏微微一笑道,说完转身往屋里去。
齐氏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抬手摸了摸脸,沾了井水的凉凉的手触到脸颊分外发烫,她低下头,继续洗衣裳,有些心不在焉。
屋子里,顺娘轻手轻脚走进东屋,走到屋里靠东墙的木床旁边,探头一看,那两个睡在一张旧簟席上的小家伙依旧睡着,勾了勾唇,她歪身在床边坐下。看到两岁的侄子可成和半岁多的侄女儿慧儿头靠在一起,流口水,满头汗,便拿起一边的一把竹编的扇子给两个小家伙打扇子。上个月刚满了两岁的侄子长得像顺娘,准确得说是长得像他死去的爹,脸庞英气,而半岁多的慧儿长得像她娘齐氏,鹅蛋脸,细眉毛,十分秀气。
顺娘的嫂子今年不过十九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爹娘早逝,是跟着自己的一个姨娘长大的,到了年纪,就把她嫁给了离杨柳镇五十多里的喜家庄的顺娘的大哥。
这一次到杨柳镇来投奔齐氏的姨娘,不曾想到了地方,邻人说齐氏的姨娘跟她那个卖布的男人已经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扇了一会儿,顺娘看到他们鼻头上还有汗珠,就拿起瓷枕边的一块擦汗的旧布去替两个小家伙擦汗。
才擦了两下子,可成就醒了,睁开眼,一咕噜爬起来,搓了搓眼睛,稚气地笑着问:“二叔回来了?”
顺娘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是呀,怎么不睡了,睡醒了么?”
可成点一点头,朝着她爬过来,要顺娘带他去尿。
顺娘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碰到洗完了衣裳进屋的齐氏,齐氏笑着问顺娘这是要去干嘛。
“可成要尿。”
“把他给奴家,叔叔去歇着吧。”
“我不累。”
“快去!”
齐氏不由分说把可成从顺娘的怀里夺过来,催促顺娘去歇会儿。
其实顺娘也不是真不累,口上说一说罢了,所以听了齐氏的回西屋去自己的一张木床上躺下。
西屋里有两张床,顺娘睡得是西墙边大的那一张底下铺了干草的,她娘睡得是在门边靠墙处,用几块木板搭在两张条凳上的小床。最开始这也是做个外人看的,毕竟喜顺娘在外人面前是喜家二郎,且已经十六七岁,当然不能跟老娘同睡一床了。作为换了芯子的喜顺娘比较喜欢一个人睡,她对原主的老娘还没有产生出孺慕之情,故而没有以孝敬之名把老娘拉到自己睡得这一张铺了干草的大一些的床上睡。
头挨着磁枕,一会儿工夫,顺娘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待到被她老娘刘氏推醒时,天已经黑透了,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
她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问刘氏:“娘甚时辰回来的?”
刘氏答:“有一会儿了,快起来吧,你嫂嫂已经做好了汤饼,这就起锅,出去吃去。”
说完,刘氏转身出去,到厨房去帮忙端汤饼。
所谓的汤饼就是面片儿汤,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常吃的食物。
顺娘应声好,下床来穿上草鞋,摸着把已经干了的散披的发挽起,拿起放在矮柜上的木簪给固定成髻。
她拿起矮柜上的那一盏油灯走出去,走进堂屋,见到她侄儿,两岁的可成坐在饭桌边的一个小木凳子上,抱着他妹子,半岁多的慧儿呢。一见到顺娘,可成就欢喜地喊起来:“二叔!”
顺娘吹灭手上的油灯,放到桌上,紧接着笑着回应侄儿:“可成带慧儿呢,慧儿喜欢你抱她,都不哭不闹。”
慧儿听到顺娘说话,兴奋地向她伸出了手,要她抱。
顺娘便走过去,蹲下来,一把抱起来侄儿,连着他抱着的慧儿一起抱在了怀里,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笑。此时,刘氏和齐氏婆媳两个一人端着两碗汤饼进来,见到顺娘跟两个孩子玩闹,都笑了起来。
齐氏紧走两步,把手里的两碗汤饼放到桌上,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就赶紧过去让顺娘把孩子给她,她带孩子,顺娘吃饭。
顺娘把可成和慧儿交给齐氏,自己坐下来捧起面片儿汤喝起来,吃了几口,她发现汤底下埋着一个鸡蛋。
她愣了一下,看向齐氏,刚想说话,左手边坐着的她娘刘氏看见了就说:“是我叫媳妇给你煮的,你整日家劳累,咱家的鸡下了蛋,当然是要先紧着你吃。”
顺娘知道喜家搬来柳树镇不过四五个月,这养的鸡这两日才刚下蛋。
“以后娘,嫂嫂,还有可成和慧儿也吃,别光给我一个人吃。”
“那如何能行,咱家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刘氏喝着汤,摇着头含混道。
顺娘接话:“你们放心,我能挣钱,吃几个鸡子还是能吃得起的。”
刘氏吃掉了半碗汤饼,此刻满头是汗,抬起头来看向顺娘,砸了咂嘴道:“可成和慧儿还小,你今年也十七了,这做男子打扮总不是长久之计,为娘想着哪怕一文钱也要攒起来,以后总得把咱在喜家庄的地和房都买回来,那才是正经事,哪里能在吃喝上由着性子来,当真是不打算过了是不是?”
顺娘听了,没法反驳她娘了,她觉得她娘说得不错,她自己的一番好心有点儿脱离现实。尽管她对自己以后让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好起来很有信心,可她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便也就住口,不再说话埋头继续喝她的面片汤。
面片汤里点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