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怎么不说了?”
“他神经过敏。动不动就生气。”
“这么说是脾气不和你,那也不算是太大的缺点。两个人在一起,总要学会包容的。”李景荣淡淡地回,似乎在说,这样一点点的缺点可止不住他想见见纪深的好奇心。还有别的呢?
穆燐烁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容易管。”
“而且,明明只是被包养的还计较我养几个……”
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是对他也不怎么认真了。”
“是的。”毫不犹豫地。
“听到你这么说,我才算放心一点了。否则还以为你在公司里动的那些手脚都是为了那孩子呢。如果是真的,那可就不好了。”
在李景荣看不见的地方,正好在摄像机的镜头里,穆燐烁的手紧紧抓着裤子上的布料。
他大概也有挣扎。
纪深坐在床上就这么看着,看着电视机屏幕里像放电影一样放着客厅里正发生的事情。
突然晃了神。电视机里的场景切换了,切换到那一个霸王别姬里的场景。
就看见被压着的段小楼说:“我说……我说……他是个戏痴、戏迷、戏疯子!”
“谁?说清楚!”
“程蝶衣!他只管唱戏,不管台下做的什么人,什么阶级他都卖力地唱,玩命地唱!”
“你避重就轻。不老实,段小楼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抗日战争刚开始,他就给日本人唱堂会,当……当了……汉……汉-奸,打到程蝶衣!”
……
“他给国民党伤兵唱,给资本家唱,给地主老财唱,给太太小姐唱,给地痞流氓唱,给宪兵警察唱,给大戏霸袁世卿唱。”
……
“他抽起大烟来不要命,抽光了不知道多少劳动人民的血和汗!”
突然现实里的声音又把纪深从戏里拉了出去。
“是的,与他无关。他不过就是个看中了我的钱,不惜出卖自己也要出人头地的小明星而已。换了别人……”
“阿烁!”何煜明喊了穆燐烁一声。
……
“我说,他为了讨好大戏霸袁世卿,他出卖色相,给袁世卿当……当……”
菊仙锐叫:“小楼!”
啪——
啪——
啪——
二楼的门打开了,男人第一个从楼上走下来,拍了三下手,就这么震碎了才凝聚在空气里的安静。
男人刻意放大了声音喊,“真是绝了的精彩。纪深,你见着了没有啊,小爷我说什么呢?”
听见男人喊纪深,穆燐烁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楼梯口。
安年和林非也都从楼梯上走下来,纪深是最后一个,慢慢地,一步一步,艰难地下。
穆燐烁还是看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刚才他说的话纪深都听见了……是吗?
纪深很平静,走下来的时候先是看一眼那个男人,淡淡地说,“抱歉,这场戏可能就到此为止了,我不想接着演下去。”之后目光就当穆燐烁是空气一样地从他身上掠过,直接对上李景荣看过来的眼睛,“穆叔叔,按您说的来吧。”
穆燐烁不敢置信的看着纪深平静的样子,“你为什么在这里?纪深,你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是不是?”他皱起了眉头,一改之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唰地站起来,跑过去就要拉纪深。
纹丝不动。
“纪深!”他叫他,“之前你听到我会向你解释的!现在,你跟我走!”
纪深缩回穆燐烁拉着他的手,“为什么跟你走?”
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几个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已经靠着客厅的墙壁站成一排,在李景荣的示意下出来分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穆燐烁,拉开他和纪深之间的距离。
穆燐烁发疯似了地挣扎,挣扎地眼圈都红了,“纪深,你听我说。”转头又看向李景荣,“你想怎么样?这么多年我做你的傀儡还不够吗?你让纪深走……你让他走,我随便怎么样。”
男人走向前,搂住纪深的肩膀,露出他招牌式诡谲妖娆的笑容,“纪深,你信不信他?”
穆燐烁目光灼灼地看着纪深,纪深的眼睛却失去了焦距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机械地问,“穆叔叔是什么意思?”
“他啊,拜托我抽掉穆燐烁和你有关的所有记忆,包括现在的。恩,然后把华世送给你,替你圆梦,哈哈哈哈哈。”男人拍了一下手,“我总算说话算话吧?你大可不必亲自动手了,把这乐趣让给小爷我。”
穆燐烁突然平静下来了,不再挣扎,皱起眉头,有些艰难地问:“华世,才是你想要的?”垂下眼,“不是你亲口说,我不会相信的。”
纪深对穆燐烁依旧视若无睹,头稍稍偏向男人那边,点一下,“那你开始吧。”
保镖在纪深话音才落时,受到了李景荣的首肯,一个手刀劈晕了穆燐烁。纪深这一刻起,才重新能看见他一样,慢慢地走向他,弯下腰,伸手去摸摸他的眉毛,眼睛和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