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可对刚刚苏醒过来的龙炟而言,这简直就像在嘲讽他此时的处境。首先,陈景与他开始了冷战。不同於其他情侣间的小打小闹,陈景选择了最平常,却杀伤力巨大的方式──沈默。虽然每天他都会按时到医院看望龙炟,带来亲手煲制的补汤,空闲时还会削几个苹果,体贴地切成小块喂给他吃,不过从头至尾陈景始终板著脸,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多说一个字。
对此,龙炟心里真是苦不堪言。想要开口解释,无奈人家根本不给他机会。
“小景……”
冰冷的眼神飞来,龙炟只得把话咽回肚子。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要一直僵持下去吗?
“我说,你快点去道歉啦。陈景心软,不会记恨你一辈子的。”柳殇坐在床边,啃著新鲜多汁的鸭梨,悠然自得。虽然同样穿著病号服,但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反观某人,不但绷带缠身,手上打著点滴,连俊朗的面容也因伤痛显得消瘦。
“如果有那麽容易就好了。”龙炟独自叹气。陈景生气的理由他完全明白,然而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复杂考虑。两害相较取其轻,在能力范围内,他只能选择保住队友。如果陈景看了他的信,也许情况会有所改变。不过很可惜,那封背负著重要使命的信函,依旧静静躺在医院档案室里,未被开启。
“你呀,别老是磨磨唧唧的。他不想听,那你就硬讲给他听啊!大风大雨你们都一起经历过了,还怕什麽啊?”扔掉梨核,柳殇拿了张纸巾擦擦手。“龙也,论理我不该说没良心的话,可这件事你的确欠人家一个说法。要是角色转换一下,陈景他为了救同伴,自己光荣了,然後叫别人带封遗书给你,写上几句‘我祝你幸福,下辈子见’之类的,你会怎麽想?”
“我知道。”龙炟神色黯然,“在他眼里,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仅凭一张薄薄的信纸就想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做了了结,丝毫不顾虑他的心情。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受不了。”
相爱、相守,两者缺一不可。因为再深刻的爱恋,倘若没有两人共同守护,终究会为时间所消散,会被其他事物所替代。
“那你就乖乖去跟陈景道歉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兄弟俩一跳。
“欧阳玉,你进屋前不敲门的啊?”柳殇气呼呼地瞪著来者。
“我敲了,你没听见而已。”欧阳玉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著龙炟。
“呃……欧阳?”
欧阳玉忽然眼神一凌,抬手狠狠掐住龙炟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
“呜!”
“欧阳玉!你干嘛?!快松开!”见状,柳殇急忙上前阻止。
“原来你也会痛哦。”欧阳玉佯装惊讶,随即讥讽似地笑了笑,转过身搬了把椅子潇洒地坐下。甩了甩波浪卷长发,他幽幽道,“我还以为队长大人是an,铁打的身子小强的命呢。”
“够了!欧阳,要不是小炟,我们早见阎王去了。你就算不想谢他,至少也别指责他。”柳殇皱著眉头反驳道。
“哼,我可没资格指责他。人家是大英雄,舍己为人,连自个儿老婆都不管不顾的,我们哪儿比得上啊?”欧阳玉阴阳怪气地说道。虽然他明白龙炟的苦心,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好意”。
“对不起……”除了这句,龙炟不知该说什麽。
“你搞错对象了吧?该听你道歉的人不是我,是彻夜守在病房等你苏醒,又每天来回警局医院为你送菜送饭、端屎端尿伺候你的陈景!”说到激动之处,欧阳玉不免提高了音量。
“欧阳!”柳殇呵斥道,“别太过分了!”
“殇,我就这脾气,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才舒坦!”欧阳玉猛地站起身,凌厉的目光让龙炟恍惚回到了过去由欧阳玉担任队长的日子。那时,他也是用同样的表情训斥著迷茫落魄的自己。
“龙炟,我把队长的徽标交给了你,但没把全队的性命交给你啊?!你有必要处处护著我们吗?是,你想尽职尽责,你想让我们都活得好好地,大家永远健健康康在一起。可你不是神仙,除了夥伴以外,你还有家人在等著你平安回家!我们也想把你安全地送回去啊!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们拿什麽还给陈景?你的尸首吗?!”
“我知道,阿七的事让你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同伴,是可以互相交付性命的兄弟!危急时刻,我们会自己保护自己,你不用在御敌的时候还要分心考虑我们的安危。若我们当中有人不幸殉职,那也是正常的。毕竟在成为特科的那一刻,我们就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没有谁能够长生不老,大家总有先後离世的一天。可陈景对你的意义不一样啊!他是要陪伴你一生的男人!有些话,有些事,我们做不到,但他可以。就像这次,你重伤昏迷,不省人事。陈景每天守在病房,任劳任怨地照顾你。说实话,换成我,我肯定不会这样悉心对你。因为我们是兄弟,不是爱人!”
“当然,杨程安的案子,你的确救了我们。於公,我应该感谢你,於私,我却恨不得揍你一顿!!兄弟之间,需要的是信任,而你的做法,却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废物……”欧阳玉发泄似的道出了心中想法,紧握的双拳仿佛诉说著主人的不甘与失望。
面对友人的怒火,龙炟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