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还是初夏,六月渐起的炎热伴随着毕业生将各自奔天涯的离别哭声。
柳季白只是要搬到顺义的分公司先实习,并不是要去外地,所以并没有像真正要离开的那些人那样,只有几个哥们儿帮他搬搬东西而已。安昕竟然也出现在搬东西的人之中,柳季白自打退了学生会后一直忙毕业和找工作的事也没怎么再见过他,所以他大约花了十秒钟才终于想起这个和他打招呼的小学弟来。此时安昕努力扛起了那个装满了书最沉的箱子,柳季白看他下楼的时候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赶紧过去一起抬。
又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终于到柳季白的东西基本都搬到了楼下来了。等着租的车来的时候,柳季白给他递了瓶水,安昕抱着水,鬼使神差地忽然对柳季白说:“学长,我想和你说句话好吗?”
“啊?什么话?”柳季白没在意随口问道,这时候车子来了,“等等。”
柳季白说完,上前去和司机师傅交谈了几句,然后兄弟们开始往车上搬东西。安昕死死握着那瓶水,低着头站在旁边没有动,柳季白想起刚才他的话,又走了过去。
“学弟,你刚刚要说什么?”
其他学长不时从旁边经过,安昕握着水的手更用力了,心里十分犹豫,他抬头看了柳季白一眼,他还在等他说话,脸上没有不耐烦,安昕抬脚正想往前靠近一步。
“好啊,叫我们搬东西,你自己却偷懒。”一个学长路过的时候突然玩笑道,“学弟,既然来帮学长搬东西就不可以偷懒啊!”
“哦、哦,好。”安昕立刻羞得面红耳赤,低下头忙闪过柳季白跑去搬东西上车。柳季白愣了半天刚刚想追问一下,结果其他送行的人也来了,大家说着送别的话,安昕又在那边拼命搬东西,柳季白只得作罢,再一折腾一时也就忘了这事儿。
直到柳季白要上车的时候,一个要去外地的学姐忽然提议,要抱一抱到个别,最后大家都和柳季白轻抱了抱。轮到安昕的时候,安昕咬着下唇,心脏跳得贼快。他满心期待着,可是柳季白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以后要努力,安昕深吸了口气,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柳季白。
柳季白愣了一下,也反抱了抱安昕。胸膛抵着胸膛,忽然而来的充实感让安昕忽然鼻子一酸眼睛就湿润了。
“学长……”我喜欢你,安昕的声音似是耳边的呢喃,只有柳季白能听到,然而后面这四个字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哽咽了一声之后,陡然变成了“要保重啊。”
“嗯,你也是。”柳季白拍了拍安昕的背,竟然被感染了似地也觉得有些感慨,对这个不算太熟的小学弟有种莫名也有点舍不得似地。大约这就是毕业季的缘故?
安昕很快就放开了他,红着眼静静地站到一旁。
离别的六月如同雨季,便是有泪不轻弹的男儿也常是哭得放肆,送别的人其实不少,哭的人更是多数。安昕的动作和红红的眼睛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离开的时候也同样没有人发现。
等柳季白坐上了车,忽然想起学弟还有话要说的时候,才发现安昕早就没了踪影。
现在莫名地突然想起来,柳季白脱口问道:“我毕业那天你找我是要说什么?”
“那、那天……我……我是想说……”安昕局促地结巴起来,心里很乱不知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是不是应该坦白。
‘bong bong bong……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坐在巷口的那对攻受,轻轻地抱在一起……’安昕房间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学长!你稍等!”安昕猛地弹起来就去接电话,脸上的表情复杂,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柳季白还没说话,安昕已经小跑着一溜烟冲出了浴室。
柳季白转了转脑袋换了个着力点,心里琢磨着到底安昕是不愿意说,还是他自己也忘了……
这个不知是不是时候的电话是梦隐杂志社的萧辰打来的,他说他和总编都看了安昕的试读部分,一听他的语气,安昕觉得自己八成是没有过稿,有点沮丧。
果然萧辰说:“很遗憾,我和总编都认为您的这篇《惜爱》并不适合我们杂志。实际上,我们都认为你也许并不适合这样的感情类。”
“呃……可以给我详细说说吗?”虽然有些打击,可是安昕还是想听听别人的评价。自己写的东西,自己是没有办法跳出来客观评价的。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直白地说吧。”萧辰爽快地褪去他客气的一套,立刻毒舌起来:“实话说,你的这篇就算大改了出版也不可能畅销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无非就是努力挤进初高中生阅读市场,不过就初高中阅读市场上我也不是很看好。主角两人都是已经入了社会的人士,没有校园生活、男主也不是高富帅,既不搞笑又没有四十五度明媚的忧伤,我实在看不出来你热卖的可能性在哪里。”
“呃……”安昕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