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执黑子,秦演执白子。来去间棋盘从两颗棋子渐渐变成了星罗密布。沈若在远处静静地望着,不敢上前。
他只觉得这天地,这两人,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而自己的存在,完完全全的是一个多余。
少顷,两人一盘下完,黑子略胜一筹。
白衣少年起身作揖,道:“承让。”
秦演冲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清让的棋艺愈发精进了。”
这一弯浅笑似一把弯刀,在沈若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两人终是注意到了一旁局促不安的沈若。
白衣少年先行开口道:“沈公子,在下白清让。”
沈若点点头,又摇摇头,手足无措。
白清让冲他微笑了一下。
秦演道:“天色已晚,吃饭吧。”
吃完饭沈若就回宫了,留在那里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多余。
临走秦演也未曾挽留,只叮嘱他关于他的事情,不可以和任何人谈起。
那时候他还很小,倒也知道他的生命中,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
白清让在这里住了下来,与沈若依然不一样的是,秦演会亲自教他习武,沈若也其实想学,但是他从不敢有要求,每月回去,只是静静地看着秦演,不言不语。
沈若倒也不讨厌白清让,他总是彬彬有礼的样子,认真努力的习字练武,话语不多,唇角总是带着浅浅的笑。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好看。
后来的一次陈王寿辰,皇宫里云集各门各派少年英雄举办论剑大会,沈若才知道原来白清让就是白庄的少庄主。不过也就是那一次之后,二皇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欺负过自己。
这样恬淡如水的日子渐渐将他心中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缝合了起来,可在沈若十六岁的时候,这道伤口却又被狠狠地撕裂开来。
这一年,陈王主动禅位,大皇子陈殊袭皇位,换代之时,百废俱兴。而此时的陈遇,三年前在锋华谷论剑折桂,夺得九天玄铁短剑骨刺,在武林之中名声大噪。两位皇子,一文一武,世人皆叹,陈国盛世将至矣。
陈殊将即位,急于做出政绩,一来安百姓之心,二来也可震慑敌国。他的第一步棋,就是北方的匈奴小国——蒙国。
而带兵陷阵之人,无疑是其弟陈遇。
陈殊派遣使节往蒙国谈判,希望将蒙国收为属国,要求其解散军队,定期向陈国缴纳巨额税贡,蒙国拒绝,并囚禁了使节。
陈殊便以此为由,挑起了这场兼并战争。
城门之上,陈遇身着战甲,从陈殊手中接过虎符,赐号虎贲将军。
与众将士一同饮下壮行酒,军队整齐地向开始往北行进。
沈若没有想到的是,陈遇居然把自己也带上了。
行军打仗,没有华丽的马车,沈若不会骑马,只能坐在粮草车上,蜷着腿,倒也软和。
陈遇骑着马到他跟前与他一起。
沈若问道:“二皇子带我做什么?”
陈遇道:“行军打仗不比往常,这一去,不破敌军便不能回来。这么久都日子……我得多想你啊。”
本以为陈遇去了边塞,自己便可以得空回到秦家住段清闲日子,这位皇子,现在是王爷,这位王爷一时兴起,就将他的所有希望都捏碎了。边塞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吃不好穿不暖,沈若一点也不想去。可陈遇是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的。
沈若看向一旁,不说话。
陈遇失落地撇撇嘴,道:“我怕我不在,你一人在宫里受欺负,那些个丫鬟太监都爱欺负你,我知道的。”
沈若的心里触动了一下,很快又明白过来,他又在为自己的自私找些无力的借口。丫鬟太监们欺负他,可欺负他最多的,不正是他自己么。
沈若还是开了口道:“谢王爷。”
陈遇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两颗虎牙飞扬跋扈地发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遇忽然开口:“桑吟,当我的伴读好玩儿吗?”
沈若诚实地开口道:“不好玩儿。”
“我想也不会很好玩……”陈遇点头,冲他笑起来,“那这次回去之后,你就不当我的书童了吧。”
“嗯。”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花样,沈若也不想理,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车马渐渐往边塞推进,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熟悉的草原逐渐映入眼帘,沈若的心像是受到一记重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士兵来报:“将军,已到蒙国边境。”
陈遇点头,队伍便在此安营扎寨。
曾经的家与父母的坟冢就在这片草原的中央,而自己却与仇人一同回到了这里,沈若挑了挑嘴角,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沈若大抵也料到了这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陈遇采用迂回战术,从两侧薄弱之处击破,避蒙国骑兵锋芒,以最少的兵力取最大的收益。而蒙国精锐之师全部署在中心处,很快中心军队就突出了出来,陈军迅速包抄,联合成包围圈,一举歼灭其精锐。
多次入侵之间,大多为胜,陈遇与众将士浴血奋战,兵线一路向前推进。最终骨刺直指蒙国单于项上人头。
大获全胜的一夜,陈国军队在蒙国王族的帐篷内大肆庆功,胡姬酒肆,曼舞笙歌,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陈遇端起酒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