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将窗户推开,这时一只手横过肩膀,恶魔的黑爪抵住窗框,他被法希弗从后方拉入怀中。
「危险,真危险。」
外侧玻璃上污垢似的黑点突然弹起,化成一只长翅膀的小虫,法希弗的爪子穿透窗户一把捏住那虫子,轻轻一握将之揉碎。
「脏东西!我法希弗看中的猎物是你能碰的吗!」他厌恶的皱眉,双眸跳动几乎化作实体的怒火。
再次将这人类搂进怀中,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后,压着心头的烦躁感总算消退,若再慢个一秒回来,此时的高翌翔或许就连尸体也不剩。想到高翌翔差点对其他低贱妖魔「投怀送抱」,法希弗就恨不得自己先将对方拆吃入腹!
恶魔的声音将高翌翔拉回现实,回神再看,马路上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小女孩……
无法抵挡的沮丧感袭来,他怅然若失的呢喃。「没有,不见了。贞贞,我的贞贞……」
又是「贞贞」,法希弗勃然大怒,他粗暴的捏着高翌翔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向自己。
「给我适可而止!」法希弗低吼,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龇牙咧嘴的神情狰狞骇人。「别的人类怎样我才不在乎,可你的身体里有我的子嗣,所以不能放着你不管。高翌翔,你的女儿已经死了!甚至没有留念的灵魂在人间徘徊。」
前一秒狂暴如浪涛,下一秒又温柔似水,法希弗的尖爪扣着他的下颔,让他抬头直视自己,「所以──你只能看着我。」
恶魔的赤目中映着他憔悴的脸,再次被人望进眼里的感觉暖得像胸口端着个火炉。
「呜、呜呜呜……」将脸埋进法希弗的胸膛中,手揪着他的衣衫,无法喘息,四肢百骸疼得打颤。
贞贞,他的女儿……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身边。
再也不可能听见她憨憨的唤自己一声爸爸,掌心中握着的小手化作空气,只留给他令人窒息的满室孤寂。
「贞贞,我的贞贞……爸爸好想你!」泪水无法抑止的狂泄,压抑在心头的哀恸终于决堤。
飞机失事后曾经他庆幸姐姐还在身旁,游览车坠崖后感谢老天将贞贞留下,而今他才明白命运对自己的仁慈是残酷的凌迟,若一开始便什么都不剩,就不会有如此撕心裂肺的痛。
这恶魔的出现也是,他无力抵反抗,只能屈服,命运总在最绝望的时候,往他伤痕累累的胸口放入注定枯萎的希望,但此时唯有对方能拯救自己。
「还有我在,我不会抛下你的。」
法希弗温柔亲吻他的发旋,眼神却是嗜血阴鸷──这人类的身体、灵魂他要全部吞吃入腹,连一滴血、一绺发丝都不剩。
「我……我很抱歉。」被法希弗的气息包围,他逐渐恢复冷静,险些放魔物进屋,后果的严重令他脸色发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父母、姐姐跟贞贞已经不在,为了身体里的孩子他必须振作。他的……法希弗的孩子。
「才一会没看着,你就差点被拐走了,看来我以后要多加注意才行。」法希弗有力的双臂环住他,在他耳畔呢喃。「不是要你上床等我吗,不听话的孩子得接受惩罚。」
法希弗自初遇开始便对他撒谎,他从不奢望恶魔的话语带有半点真意。长久以来,迷途于孤寂的沙漠,他宁愿饮鸩止渴,纵然是裹蜜的毒饵,能在毒发前品尝到一丝甜蜜,死亡并不恐怖。
或许临死前那恶魔愿意亲吻他的嘴角,这样的结局便是再美好不过。
「是我的过错,我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