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拖着疲惫的身体先是买了车票,去了俩人原先住的地方的派出所去注销户口。
注销的那一刹那,耿直的脸色更白了一些。这些事本来不该他做的,但是他联系不到岚父岚母,好不容易联系到了,医院却告诉两个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指望他们来做,根本不可能。这些事早晚都是要有人做的,那么现在岚棹不在了,他就要照顾岚棹的父母。
自始至终耿直都是冷静的,除了刚刚听见消息时的暴怒,慢慢他变得平和。
回去的火车上人数寥寥无几,耿直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桌子,大脑里在想着接下来还要办的事。
一个人死总是很容易,留下来的人却要忍着疼痛去承受这一切。
耿直去联系航空公司索要赔偿,他要忍着心中的悲伤去跟人争论岚棹死的这件事。他根本不屑于这笔钱,岚父岚母也不会多在乎。但他不能不要。岚棹是坐了他们的飞机死的,他不能让岚棹白白死去。
要完赔偿,耿直还要去处理遗产问题。
遗产问题处理完,耿直要去挑墓碑,找人篆刻墓志铭。岚棹一生都想留在这里,然而他却死在了海里,连骨灰也没有。如今他死了,自然要葬在这里。
耿直不在乎花多少钱,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就如同岚棹的性子一般。
媒体此时开始疯狂地报道岚棹的事,岚氏企业准继承人死于飞机失事,他们把耿直、沈丛枫、顾芬阳这些岚棹在这里有交集的人都给调查了出来。对他们进行疯狂地围堵式采访。
耿直不光要避开记者,还要处理岚棹身后的事,整个人憔悴的瘦了几斤。记者不断追问他们几个人是什么关系,他说大家都是朋友,他的嗓子都回答哑了记者还在不停地追问,显然不相信这个答案。他们都没有这种经验,被这种轰炸弄得不知所措。顾芬阳面对着几乎要伸进她嘴里的话筒,完全没有抵挡的办法。
那个人已经死了,而这些记者却让他死也不能安生,他们只在乎是否能吸引读者眼球,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上写,连四角恋都出来了。总之,大部分的媒体都在想尽办法揪岚棹的丑闻,而岚父岚母都还在医院躺着,对此,谁也不能阻挡。
岚棹死后,那个女人倒是知道了之前和他上床的人是什么人,不过可惜死了,她对耿直也没什么兴趣了,于是便删了耿直和岚棹的手机号,再也没有了联系。
墓志铭没多久就刻好了,上面用楷书工工整整地刻着:没有绳索能够捆绑我了。岚棹终其一生都渴望自由,却始终看不见希望。
上面刻着岚父岚母的名,还有挚友,耿直。
墓碑一立这个人就真真正正的死了。耿直想了很久,最后在墓里埋了一张岚棹中学时代温和地笑着的照片,如同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温暖,被永藏于地下。
墓碑立好这天晚上,耿直一个人坐在墓前,静静地看着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面反射出他的面孔。他从傍晚待到黎明,一个人什么也不说。
之后,耿直辞了工作,回了老家。老家的生活节奏不像这里那么快,所有的人都十分安详。他找了份稳定的工作,过着与普通人无二的生活,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那如同烈火般燃烧刺眼的青春,他的性子也变得温和起来。
自此,他再也没去过岚棹的墓,夜里,他也再也没有梦见过岚棹的笑。
顾芬阳的性子也慢慢被磨平了棱角,她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下来,读完大学,当了一名城市中忙碌的小白领,恋爱,结婚,生子,一点一点经历。只是有时心里有事时,她便一个人乘车到岚棹墓前站着,看着那个人,心情好像也慢慢缓和下来。
沈丛枫在这里读完了大学便留学去了x国,他一个人担负起了照顾岚父岚母的责任。岚父岚母自从岚棹去世后,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很多,很多事也没有那么看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一种切肤之痛。沈丛枫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他变得越来越出色,性格也越来越孤僻,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想要接触他。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会梦见岚棹已经有些模糊的笑容,看着他对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沈丛枫,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当他想说话时,他便会醒来,一个人,面对着黑漆漆的夜。
时间像流水一般,卷走了他们的激情、愤怒以及所有最激烈的情感,他们变得平和,变得温和,却又不同于岚棹那温和的笑,而是麻木的温和。
每个人的人生都因为岚棹的死而出现了偏差。岚棹永远活在了那个年轻的时候,而剩下的时光,都将由他们独自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邮箱以及密码在文案和专栏公告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