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宅里又平静了,就像一汪清水,随着微风吹过,澜漪也渐渐消失无踪。
沉默
天气又湿润又闷热的时候,人们的心情总是不太好的,紫藤树叶上溅起水花,在微风中轻颤,花瓣打落了一地。
襄湘回到了报社,他的心情一直很差,长顺来找过他好几次,每次都被他语气不好的赶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这次回家被狠狠的侮辱了,尊严和人格都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这是作为一个人来说无法忍受的事情。
马老先生回来了,他看上去荣光满面,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所以加倍的热情投入到平时的工作中,他指示襄湘干这干那,有时候还把他当记者派遣出去跟人跑新闻。
襄湘最不喜欢出门了,尤其是在热烘烘三十几度的夏天,这导致他的心情倍加阴霾,这天他跟着一个报社的前辈跑了整整一个早上,回到报社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如果再不让他歇会儿,只怕马上就会虚脱。
马老先生刚去排版了,回来一看虚弱的趴在桌上的襄湘,教训道:“小杜,坐好,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哪像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不就是出门跑了跑新闻吗?吃不了一点苦。”
襄湘叹了口气,幽怨的说:“我还吃不了一点苦啊?我吃的多了去了。”
马老先生一听乐了,说:“怎么?去跑了跑新闻就是吃苦啊,那还都是我老头子的错了,我不该派你这个大才子去干力气活。就你娇贵是不是,我老头啊派遣不了你,你该上哪儿上哪儿去,明天别来我这儿了。”
襄湘听了这话很寒心,自己累死累活的跑了一上午新闻,回来没人问一声也就罢了,自己抱怨两句都不行,于是没好气的说:“走就走,你以为我乐意在这儿啊。”
说着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东西就要走人。
“杜良钰!”马老先生喝道:“你想干什么!”
马老先生积威已久,只是一句话就吓得襄湘打了个哆嗦。
“把东西放下,上这儿站着!”老头是真生气了,瞪着眼睛气势十足。
襄湘被这个平时很受人尊敬的老先生吼了一声,顿时觉得有些害怕,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上这儿站着,没长耳朵啊。”马老先生又说。
襄湘挪到老先生身前,低着头看脚,颇有小学生做错了事被老师教训的样子。
“你刚才那是怎么了?我看你最近就跟吃错了药一样,你家里的一个小伙计来找了你好几次,你每次都把人家骂跑,我看你才是最应该被骂的那个!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襄湘沉默了好久,才终于很委屈的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老先生听了哭笑不得,他说:“杜良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长大了没有啊?你是三岁小孩啊?你打第一天在我手下做事,我就觉得你这个年轻人很差劲,你的思想一点也不成熟,又软弱又娇气。”
襄湘嘟囔:“我哪里不成熟了?”
老先生说:“你还不承认,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是这种独裁的性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干出把人浸猪笼这样野蛮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无缘无故打你关你时,你为什么反抗不了?你就知道抱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哪里成熟了?”
“你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像当下的年轻人,我总觉得你老气横秋的一点热情也没有,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比你活跃。你是既不关心国家政治,也不关心民生社会,如今中国这样混乱落后贫穷,正是需要你们年轻人施展作为的时候,你却天天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一点忧国忧民的心也没有。你写的那篇《大国》我看过,里面通篇是对一些海外国家的研究,但是里面一句没提中国,对于如今中国的现状和他应该走的道路更是半句也无,你在害怕什么?你读过《黄庞案之真相》吗?你读过《原始屠戮论》吗?写这些文章的人都跟你差不多年纪,你读读这些文章,你就可以从这些文章中看到一个热血的青年正为了自己和祖国的未来在竭尽心力、在呼喊在奋争,他们有些因为这些文章被抓了、被关了,甚至被杀了,那些孩子虽然没有你有学问有知识,可是他们有信仰有希望有一颗火热的心,你的心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