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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谢医生。”
知晓两人来意的殷之纯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仰面大笑,从谢郝二人的角度几乎能看清他所有的牙齿,洁白闪熠的宛若两排水晶。然后他站起身走向那个矮一些的男孩,俯下头靠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小美人,想不想重回我的身边?”
“对你来说更容易些,因为你的yáng_jù不够大!”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美丽女人随之大笑。屋子里一群哥特打扮的男男女女,东倒西歪地发出各种可怕而怪异的笑声,仿若烟瘴次第蚕噬了天空。
那个轻柔魅惑的声音让郝透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狠狠地颤了一把,脸颊上的红晕一直烧至脖子根。已然失态的郝透回过头,充满内疚地看了谢罗彬一眼——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容,面色丝毫未变,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很不开心了。
这次拜访毫无成效,这个美丽至极的男人连“冷血动物”都称不上,他简直是个毫无人性与感情的人偶。被“请”出门后,两个人一声不吭互不理睬地回到了住处。
“罗彬,你听我解释——”
率先进门后就没有回过头的谢罗彬忽然抄起一只花瓶,掉过身就对着郝透砸过去。幸而男孩躲闪及时,花瓶碎裂在了地上。
“好了。我舒服多了。”谢罗彬轻轻吁出一口气,然后冲自己一脸惊魂未定的恋人温柔一笑,“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那个殷之纯——他是你前一任的男朋友?”
“不,不是。我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床伴。”在心里掂量了一番这个称呼,郝透努力地将自己的不甘心掩饰得毫无痕迹,对自己的现任恋人说,“他有男朋友的。”
“然后?”
“死了。”
☆、7、好似一尊炮(2)
殷之纯的恋人是个警察,名字叫作夏左泉。
大他十岁,警队中的佼佼者。五官不算出众,比不上轮廓欧化的英俊男人谢罗彬,更别提连上帝也忍不住倾慕垂怜的殷之纯。唯有气质干净如泉水,一双异常明亮温暖的眼睛,濡着一种纯净无比的天空蓝,凝神看人之时仿佛满目阳光。
笑起来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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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殷之纯还没有成名,终日混迹街头,偶尔偷盗或mài_yín。在一些年龄稍长的“朋友”的怂恿与胁迫下,玩起了地下音乐,一日三餐都是廉价的过期的食品罐头。
一伙子青年过着一度风靡于美国的公路电影般的日子,耽于乱交的快感与狂野的梦想。为了找钱录制唱片,他们喝空了高堆如山的酒瓶,壮胆后结伴去抢劫一家杂货店。用一根铁棍砸晕了杂货店的老板与伙计,搜夺而去为数不多的钱财,顺又抱走了大包小包的膨化食品和巧克力。警察闻讯赶来时,他们丢下被强行拽来望风的殷之纯跑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警察们怀疑他将抢来的东西藏在了身上,所以一拥而上tuō_guāng了他的衣服。
街上倾盆大雨。
luǒ_tǐ的十七岁少年,皮肤洁白剔透得宛如浸于湖水之中。
警察们很快扫兴地发现那具单薄的身体什么也没有,而少年的眼神纯净无辜楚楚可怜,似乎也没有迹象将他与那群抢劫犯归于一伙。解气般地拳打脚踢一阵,乌拉乌拉着警笛,撤了。衣物被离去的警察们踩踏得满是泥浆,赤身露体的殷之纯蹲在地上,穿自己那双因为身体不断发育而有点偏小硌脚的靴子。脚趾挤在一起,长满红肿的水泡。
“嗨,陌生人。”一个没有离开的年轻警察走上前来与他说话,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朝靴子里吐口唾沫再穿上,它们就再不会硌疼你的脚。”随后他用坚定的声音祛除少年的恐惧,他说,你放心,我会告诉上头,严惩那群混蛋。
从杂货店里取出一条毛巾毯,温柔裹住了那削瘦的肩膀。
肩膀上的重量让少年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仰起脸,难以自拔地长久凝视起那双无比温柔的眼睛。任何赞颂都显得词不达意,显得肤浅和没有价值。无法遣词造句来描绘那双眼睛以及透过它们所感受到的温度,他想起了一个死在妓女家中的诗人:
在你还没有消失……转动着的你的目光,曙光把它捧入蓝天……
一番欲言又止的挣扎,吞吞吐吐的音节粘上了嘴唇,他用同样的口吻向对方打招呼,“嗨,陌生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夏左泉笑了笑,想了想后自问自答,“没准我们相见于彼此小的时候——我竟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一道日光驱逐了密布的乌云,徘徊天际的几株光线像花盘硕大的葵花,随同黄昏将至的重轭接连倒伏向地面。周遭的一切都渲染着猛烈而温暖的金黄。
含在口中的话像在他的舌尖打了几个回旋,当时还没有终日化着粗黑眼线戴着金色隐形眼镜的少年最后说,“我叫殷之纯,我很糟糕。十岁时被邻居男人鸡奸,十五岁时诱奸了他六岁的女儿作为报复。”
“这不算什么,”雨中,仍是不灭不熄、暖如篝火的一个笑,“我也做过一些很糟的事。”
“比如?”
“曾以为衣服上那种彩色的扣子是糖果,扯下来吞下去后,差点自我谋杀。”
这句话说完,年轻警察径自大笑起来,侧过湿透的身体去与同样湿透的少年抵头相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