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看下中间惨绝人寰的场面,面不改色,扶了一把被醉醺醺的西蒙人推了一把的殇流景的腰,凑近了悄悄问道:“就是那个不哭不闹睁大眼睛的男孩儿么?”
“嗯……”殇流景任他扶着,朝杂木林方向看了看,仔细寻了寻,果然看到络熏蹲在隐蔽的草木之间。因为殇流景的目光看去,两人竟似乎真好目光相对。
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还是错觉,无端地殇流景似乎感到络熏看不清的目光里有些许奇怪的难受,似乎不想他和云扬靠太近一般。当然,这样的心情不会是为了他殇流景,因为,殇流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络熏对他说:“你死不死与我无关!”
络熏,可以怜天下人生死,却连将他作为万众一员来怜悯也不愿,罢,反正,殇流景从来不需要被人怜悯,也更不需要高高在上却有白痴无能的络熏来怜悯。他只需要知道,他已经是自己的人,属于他,即便他是君临天下的君王,也只能是他的,也只有他殇流景,才配和君王并肩而立。
即便,他不愿意,他喜欢云扬,也要将他留在身边。因为,殇流景从来没有得到过真心却也过得很好,只要他在身边,绝对的忠诚,像奴隶和狗一样忠诚。
“呃……小子好漂亮啊,哪儿的啊?”一个魁梧的西蒙大汉带着点地方腔,见殇流景和云扬抱在一起,感兴趣地凑过来,云扬的脸抹得太黑,看不清,但是殇流景有点轻微洁癖,在脸上抹一点灰尘已是极限,那漂亮的容貌还是吸引了那个大汉。
“他是我的人,大哥,别说出去。来……这个拿去买点东西给相好的……”云扬忽然换成了和大汉有点类似的口音说道,塞给大汉一点碎银子。
殇流景半眯起眼睛,眼眸里闪着危险的光芒,若不是在西蒙军人的包围里,殇流景怕是要和云扬决一死战了。
“唔……你小子好福气。”大汉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踉跄着走了。
“流景别气,我不是……”云扬的声音略微尴尬,嗫嚅了一下,转过头去,没有被灰烬掩住的白皙耳根在火光的掩映下似乎红得异常。
殇流景知道那大汉的话意味着什么,他这样的“淡妆”很容易被认出来,然而,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幼时那些肮脏的记忆他不想在想起一遍。
拍掉云扬放在他身上的手,殇流景伸手粗暴地摸摸云扬脸上的浓墨般的灰烬,再糊到云扬的没遮住的耳根。
“景……哥哥……”云扬有些惊诧,愣愣地僵住,看着殇流景的眼眸里弥漫了不可思议,殇流景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但是,却看清了他的口型。
殇流景的手一滞,迅速放下,冷冷看了一眼云扬,低沉冷笑:“你也配再叫这个名字?”说完迅速穿过人群,瞥了瞥那个注意到他的大汉不知去向后,向络熏走去。身后的云扬滞了一滞,慢慢地俯下头,唇角泛出一丝苦笑。
络熏看着人群里长身玉立的二人,看他们面对面紧贴着而殇流景没有出手,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泛酸水。不知是说了什么,云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唇角似乎隐隐有些高兴,然后两人竟然情意绵绵地耳鬓厮磨……
络熏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连殇流景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有发现。
擦干净脸上的脏污来到络熏身边,殇流景早就发现络熏有些心不在焉,在络熏的身边蹲下后,殇流景若有所指地问道:“对于这个计划,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络熏仔细思索片刻,摇摇头。殇流景没有任何表示,只看向人群中的云扬。
“奇怪……四月份的,哪来的萤火虫啊?”醉得走不稳的汉子抱着一坛新开的酒,忽然嘟囔了一句。
“放屁,你眼花了吧,哪儿来的萤火虫啊。”旁边的人啐他一口。
“真,真的……呃——”那汉子一片说着,伸手指着眼前,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在,在飞……飞走……走了。”
那汉子的头不时地转着,似乎真有一只萤火虫在他面前飞,看了一会儿,那汉子伸出手,抓了一把,似乎没抓到,又追了几步,抓了一把,踉踉跄跄跟着走了。
手里的酒坛子没抱稳,酒洒了一路,离仓库越来越近,忽然,咔嚓一声,那汉子似乎踩了什么跌了一跤,酒坛子里的酒流的遍地都是。
“哈哈……”一直看着那汉子的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那汉子爬起来,恼羞成怒,立即冲过去和那汉子扭打在一处。
“这倒是意外收获。”络熏微微一笑,眼睛微眯,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咔嚓”又是一声酒坛落地开花的声音,络熏不自觉地笑起来,这已是地六声响,似乎,仓库那边,快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