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啊?公子难道没见到她?她说要替公子送药来着。”清波一脸不解,缓缓推着顾慎之的轮椅,继续说道:“公子,外面风大,你还是早些进去吧。”
到了第三日一早,叶千骄依言来了祥云客栈,画舫停在了客栈的后面的桥头,叶千骄手中打着折扇,一袭银灰色的衣衫,依然掩盖不住脸上的那几分高傲,他身后提药箱的小厮倒是面若桃花,一脸盈盈的笑意,仔细一看,可不又是乔装改扮后的叶千姿。
顾慎之叫清波沏来了上好的云州大红袍,安然坐在轮椅之上,脸上一抹淡然之色,目光流转之时,偶尔扫过叶千姿的面颊,那上面便又燃起的一片红晕。
叶千姿放下背在身上的药箱,扭头看着她哥哥说道:“哥,你快点给慎之兄诊治诊治吧?”
“小丫头,着急什么?早知道你这般猴急,就不该答应带你出来,这病可是一天就能治好的?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久病成医之人了。”
说到久病成医,顾慎之低头微微一笑,想到每每自己被杨岄折磨的不成人形,就偷偷的到王府去翻看那些医术典籍,到还真有久病成医的前途了。
除去了长靴,将衣襟撩起,叶千骄仔细的查看了顾慎之的伤情,时隔十年,骨头之间早已经闭合,断裂的地方已经扭曲变形。
叶千骄摇了摇头,眉宇丝丝紧扣:“这伤,若是新伤,我倒是有把握还你一个完美无缺,只可惜如今骨头错位,都已经长到了一起,想治,恐怕已经难了,在下倒是不明白了,慎之公子身在西南王府,应该是名医云集,怎么会耽误至此呢?”
顾慎之抿了抿薄唇,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却一直没有开口,门口的杨岄正要进来,脚步无端的停了下来。
当时是怎么耽误了他的这一条腿,恐怕也只有杨岄自己知道了。
说起他和顾慎之,杨岄的思维情愿停留在他七岁之前的,因为在那之前,没有平南王的娈童顾慎之,只有杨岄的慎之哥哥。童年的记忆,让杨岄每次见到顾慎之的时候,怨恨中总夹杂着那么点矛盾,这大概也是折磨了他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决心让他永远消失的原因吧。
要不是自己贪玩,爬到了那棵泡桐树上捡那只风筝,就不会一失足从树上摔下来,当然更不会摔到了顾慎之的身上,压断了他的一条腿。
在他的潜意识里面,总觉得这顾慎之是故意走到他下面,可惜那时候自己太小,分不清好坏,还当他是一片好心,恰逢那时母亲又去了斋戒,等回来的时候,已经都过了半个多月,顾慎之的这条腿,就接成了那副样子。虽然后来可以勉强行走,却成了一个瘸子。
只是这其中,还有当时杨岄所不知的,不然堂堂的西南王府,怎么可能连骨折这种小毛病都医不好。
顾慎之抬头,正好看见在门口发呆的杨岄,愣了愣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当时慎之年幼,以为不是什么大伤,所以就没有及时延医就诊,如今倒让叶兄见笑了,不知道我这条腿,还有没有站直的一天了?”
叶千骄眯起眼睛,伸出手在顾慎之的残腿上拿捏了一把,心下暗想:骨折这种伤,最是疼痛难当,怎么可能忘了延医就诊,而且看这接合处,分明就是没仔细治过,难道这顾慎之当真和传闻中所说的一样,名为义子,实则只不过是西南王养的一个男宠,断了一条腿,势必更好控制,否则以他这样的相貌品格,断不会屈居在那偏远的云州?
收敛了眼中的疑惑,叶千骄抬起头,一抹衣襟映入他的眼角,转头见杨岄神情恍然的站在那里,开口说道:“小王爷,你义兄的腿,也不是不能治,只不过如今已过了那么多年,原来的伤处也都长死了,若是要重新接骨,势必要破坏原来的接口,才能重新摆正了位置,让骨骼相连。”
一旁的叶千姿已经听得一身冷汗,顾慎之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杨岄忽然回过了神来,开口问道:“那又如何?”
“断骨已是疼痛难忍,更何况是在伤处再断一次,只怕非常人所能忍。”叶千骄转头看向顾慎之,继续说道:“更何况,断骨再续,毕竟不同于初次结合,缘边的骨质早已经长死了,势必要切开皮肉,用锉刀把骨头边缘的增生物锉掉,才能接合的比较好。我平生也就是治个新伤,这种陈年旧疾也是第一次遇到,治不好,或者治死了,自然是概不负责的。”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叶千姿,那貌美的脸上,早已经一片忧伤,仿佛这伤痛都在自己身上一般,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只不过,想起那些坊间传闻,这顾慎之,若真是如传言上所言,那又如何做千叶山庄的乘龙快婿呢?
“叶兄,治吧。”顾慎之长叹一声,吐了出来。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叶千骄定当竭力。”叶千骄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这里除了一个小童,并没有其他侍从,于是开口道:“如此的话,慎之公子最好搬到千叶山庄去住。”
“对啊,慎之兄住到千叶山庄吧。”叶千姿莞尔一笑,顿时转忧为喜,颊边一双酒窝煞是迷人。
顾慎之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杨岄,他的脸上有着一种暧昧不明的神色,以往的那种骄傲自得,也被这种神色所掩盖,顾慎之低下头,轻轻说道:“不知在下能否过几日再去,容我在这边打点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