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易不禁相信，执子之手与之携老这句话，在男人之间也是可能的。

这个时候，他怀中的楚晨曳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很轻，却还是被裴泽易听的真切。

「很恩爱，是吧。」

「恩。」

「让人羡慕，是吧？」不等裴泽易回答，楚晨曳又接著说，「其实在同志圈子里，关系稳定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大家都分分合合，没有人相信白头偕老这句话。但是……我信。」

裴泽易皱起了眉头，心中更加难受。

「就是因为从小看到父亲们这麽恩爱，所以我从来都不会觉得男人在一起是错误，也一直坚信著，就算是两个男人，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裴泽易搂的更紧了，「你说的对，就算是男人也可以幸福。」

「不，不是真的。」楚晨曳将他推开了些。

「真正出柜之後，我也开始交男朋友了。那个时候，交到男朋友，就会很高兴的带回家来炫耀。虽然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我却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碰见真正和我渡过一生的人。但是，事情完全不像我所想象的方向发展，被背叛，被欺骗。我很不甘心，每次父亲说，回家吧，带著男朋友回来的时候，我会很害怕。因为就算带回来，很快也会再分手的。我不想让父亲们一再的对我失望，看到我一直安定不下来，他们也会为我担心吧。但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晨曳你……其实是嫉妒吧。」裴泽易说完，就见楚晨曳吃惊的抬起头，惊愕了半晌，终於又低下头。

「你说的对，我实在是太没出息了，自己找不到爱人就只会一个劲的嫉妒父亲们。可是……他们真的好恩爱，好甜蜜，明明已经同床共枕了这麽多年，还是会对彼此说甜蜜的情话。对方生病的时候还会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药，明明身体开始发福了还会一直说你永远是最可爱的。呐，裴泽易，你知道吗？现在会有人对你说你很帅很英俊什麽的，可是等到你四十岁之後，面对著开始出现皱纹的你，你的另一半如果还愿意捧著你的脸说你好可爱他好爱你，那麽，他是真的爱你。」

「所以，你的父亲们是真的彼此相爱的。晨曳，你很幸运，有这样相爱的家庭。」

「你说的对，我是被领养的，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对我来说就是真正的家人。可是，只要回来，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嫉妒，我好嫉妒，好嫉妒，总是想为什麽不是我，为什麽我就碰不到这样的人呢？」楚晨曳将头埋进膝盖里，止不住的颤抖。

「晨曳。」裴泽易托起他的下巴，眼神中一半怜惜，一半毅然。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可以做到。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也可以每天说你很可爱这种话，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说，你想要我喂你也好，想要和我发火也好，我都会听你的。所以，请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还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渴望的那种感情。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学长学弟这麽简单，也不是单纯的愧疚，我想守护你，看著你幸福，而且不想把你交给任何人，就算你说能给你带来幸福的不是我我也不想放手。」

裴泽易说的是真的，楚晨曳知道，他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家夥。

面对这样令人心动的告白，楚晨曳只是擦干眼泪，然後甩开了裴泽易的手，「别瞎说了，睡吧。」

裴泽易长长的叹了口气。

果然之前对他的伤害太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了麽？

「别想了，睡吧。你再不睡的话，我就要袭击你了。」

「晨曳，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抱你。」

「别总是这麽说，被一个从来没有和男人经验的直男这麽说，我很困扰啊。和你做一定会疼死的，想都不要想。」楚晨曳将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楚晨曳自己心里知道。

那道防线，正在慢慢的分崩离析。

次日，裴泽易早早的起床来到厨房，却发现已经有人在了。

「伯父，早。」

「早啊，没想到你也这麽早就起来了，是准备做早饭吗？」

「是的，昨晚留宿觉得很不好意思。应该做点什麽来补偿，我想用厨房，应该不要紧吧。」

「没关系，用吧，我只是来泡杯茶而已，估计他们父子两还在睡吧。

裴泽易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而未来的岳父大人在身後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哦，草莓吐司啊，你真是细心，晨曳喜欢吧？」

「恩。」

「其实虽然晨曳带回来给我们见过的男人很多，走进厨房说要给我们做早饭的，你可是第一个。」

「真的？」这倒让裴泽易有些吃惊，他不是那种很会讨长辈欢心的人，听到对方这麽说，心里还是有点得意。

「其实啊，晨曳一直故意不回来，我们就想，他果然是刻意在回避什麽吧。果然，在怨恨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