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雪白的僧衣,尘俗不染,即便是这么远的距离,孙蓬却觉得自己闻到了风雪中那熟悉的淡淡佛香。
他吃力地笑了笑。狂风忽然大作,那盏破灯似乎终于支撑不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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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蓬睡了一整夜。
前半夜睡得不大踏实,梦里头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孙家刚出事的时候,自己满身狼狈,被谢忱救回景明寺,一会儿是谢忱帮着他收敛了孙家百余口的尸骨,一会儿又是他在寺内养伤一年,与谢忱朝夕相处,心生情愫,却不得不在佛祖面前发誓此生除却报仇,不去奢望任何感情。
到了后半夜,他终于迷迷糊糊的入睡,丝毫不知房门外有人来了又去。
一觉醒来,孙蓬掀了身上的被褥,左手手指还包着,稍稍一动,就有些疼。他只好抬起右手,五指埋入头发,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晚睡得浑身是汗,汗津津的,有些不舒服。
孙蓬正要下床,房门被人轻轻叩了两下,枸杞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七郎?七郎醒了吗?”
“醒了。”
“七郎快出去看看吧,大人们都回来了,脸色不大好,似乎是宫里出事了!”
第16章 【壹陆】藏血书
宫里出事了。
这是满朝文武,无论是否曾在前一夜,于宫中为皇帝祝寿的大臣们心里一致的看法。
京城内外,就连前一晚热闹欢腾的百姓都知道,宫里头出了事情。恐怕还不是小事。
孙大学士是国之肱骨,这番年纪,论理不应在寿诞上停留一整夜,直至天明这才回府。
孙府的马车回府的时候,街头巷尾因老爷郎君早一步脸色难看地回来,得了吩咐出来打探孙府情况的下人们,看清了孙家父子的脸色,慌忙往回跑,急着把情景形容给主人家。
孙大学士一回府,带着身后的几个儿子,径直回了书房。
孙蓬洗漱罢,先去给祖母请安,在两位小婶子跟姨娘们的叮嘱下,匆忙赶往书房。
孙蓬昨夜梦里闹腾了一晚,醒来时精神本就不好,可一听枸杞说宫里出了事情,他哪里还能萎靡,迈开的步子又快又大,身后的枸杞压根追不上他。
等猓长辈们贴身侍奉的下人都站得远远的,另有护卫持刀把守,严防隔墙有耳。
见此情景,孙蓬心里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又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事情!
他托了人去通报,直等着书房内传来老太爷应允的声音,他这才深呼吸,推开门往里头走。
屋内,父亲与两位叔叔都在,此时面沉如水,捧着茶盏,却无一人低头品茗。
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孙蓬低头,先行请安,完了这才犹豫道:“祖父,宫里可是出了事情?”
老太爷垂着眼帘:“嗯。”
孙蓬低声问:“七郎斗胆,还请祖父告知,昨夜宫里头究竟出了何事?”
熙和帝膝下如今只有谢彰一个成年的儿子,且早已钦定了太子之位,显然不存在什么逼宫一类的事情。
而几位王爷,又早早离开了京城,此番回京祝寿,所带的兵马也不足千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么宫里能出的事情……又会是什么?
老太爷的面色凝重起来,却依旧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