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宁听了这话,盯着那个总管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面色不自然地低下头别开视线,才说道,“总管不必哄我,皇上不许人伺候舒妃,又将她禁足。既然无人照料,若是当真见鬼了,又哪能报信。”
奏事处的总管见瞒不过,只能跪地告罪,“奴才糊涂!”
文以宁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宫里人不都是这样,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他无意责怪他什么。被禁足冷宫的人没有利用价值,更何况是她……
皇帝肯留她至今,已经算是法外开恩、网开一面,这些宫人还怎么会想着她。
“罢了,你先回吧。”文以宁让小厮送了对方出去,夏日来那种燥热和因为雨季提前到来的心烦,现在更甚一筹。
文以宁起身来,才走了一步,就一个踉跄。
若非是平安眼疾手快扶住了文以宁,只怕文以宁就要摔倒了。
如意看着文以宁那样,心里更难过,憋着哭腔道,“主子,您别想那么多事了,大不了我们现在就逃!这个天下到底事他凌家的天下,主子您不欠他们的!”
文以宁听到如意任性的话,勾起了嘴角,他是不欠他们,可是,其间复杂的关系岂是一句欠不欠就能够理清的。
“罢了,她也算是陪着我入宫的人。我又不是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再不去看看她,恐怕她就算是死在冷宫,也是没人知道的。”
而且,文以宁也有话想要问一问这位冷宫的舒妃。
“可她曾经那么待您!”如意不高兴地大叫,“她、她那么没良心、忘恩负义,她——”
如意的话没有说完,文以宁带着一贯淡然的表情看了如意一眼,如意下意识就被那眼光给震慑住了,到嘴边的话也吐不出。
待如意闭了嘴,文以宁才慢慢开了口:
“舒妃纵有千般不对……”
“可是如意,她是我亲妹妹。”
文以宁的话音才落,外面就起了大风。
京城夏风带起的燥热扑进屋内来,却无端让如意打了个冷颤。
☆、第七章
文以宁的轿辇从中室殿出来没有多远,在穿过锦廊的时候,不巧撞见了监视馆的几个太监指着地上的碎瓷在咒骂一个宫女,骂了几句不过瘾,甚至还拳打脚踢动起手来。
“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吗?!你知不知道这些是用来给千岁大人祝寿用的礼器,外御史侍郎大人就呈上了这一套,你撞碎这一个,要去哪里补齐?!若是大人怪罪下来,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太监盛气凌人,狠狠地咒骂着那个颤抖伏地的宫女。
“公公,奴婢不是有心的,求公公开恩,求公公开恩呐……呜,奴婢刚进宫来,还等着取了份例补贴家用呢,公公我、我还不能死……”
如意最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不等文以宁开口,如意就故意重重地咳嗽一声。
那些人回头一看是如意,又见到了如意身后轿上的文以宁,纷纷变了脸色、跪倒在地:
“给皇后主子请安。”
“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打骂她?”
“回皇后主子的话,”其中一个太监指着地上剩下的二十九件瓷器说道,“这些瓷器乃是江南的雅窑出产的上品,外御史侍郎大人命我等从宣政殿送到监视馆给我家大人过目。”
“可是,才出来走了没有多久,就被这个贱婢给撞破,打碎了这么一件,所以我等才责罚于她。”
文以宁听了这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剩下瓷器:雅窑是江南的四大名窑之一,只因盛产梅子青和天青色的两种釉色而闻名天下,雅窑出产的青瓷往往釉色肥润、色泽青翠。
因雅窑烧釉须得用玛瑙为辅,所以雅瑶的瓷器并不常有。能一气儿配成一套三十件不重样、还相互关联的,可见当真是名贵。
只是……
文以宁蹙眉,转头过来看着那个宫女:
“你是哪一宫的?”
宫女被打得嘴角都流血了,抬起头来害怕地看了文以宁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嘤咛道,“奴、奴婢是椒泰殿的管事宝怜。”
“椒泰殿?”文以宁重复了一遍,之后就勾起了嘴角转头来看着那几个跪地的太监,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椒泰殿啊……”
椒泰殿是新赏给从储秀宫中迁出来的李美人的宫殿,可惜李美人香消玉殒,没能在里面住上十天半个月,就已惨死。
宫里人都是人精,太监们一听文以宁的语气自然就知道了文以宁的心思。
可是其中一个还是大着胆子回了一句话,“皇后主子,不是奴才们仗势欺人,而是这三十件东西乃是祝寿用的,少了其中之一,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且再烧制时间长,釉色也不一……”
“这些我们主子不知道吗?需要你在这里饶舌?”如意翻了个白眼。
“祝寿?”文以宁问,“听你们方才所言,这是外御史侍郎送的,又是搬过去监视馆。我怎不知监视馆之中有如此位高权重的太监,竟然需要他朝廷一品大员来巴结?”
那几人面面相觑,文以宁见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其中为首一人站出来解释道,“皇后主子误会,外御史侍郎大人只是命我们交给我们主子看看好不好,并非是要送给监视馆的。”
“哦,是么?那你们倒说说,这是要给宫中的谁祝寿?”
“呃……”太监一时词穷,想了半晌,匆匆忙忙地答道,“太妃!是太妃!这是外御史侍郎大人要送给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