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卖酥糖的胡根又狠狠的踹了那大孩子两脚:“说你是谁家的。”
大孩子已经把弟弟从背上解下来抱在了怀里,大概是把弟弟被踢到,他抱紧弟弟,团成了一个团,手里抓着那块酥糖,不说话也不反抗。
胡根看出来他要护着弟弟,气他的默不作声,奋起一脚就像那小孩子身上踢去。大孩子来不及躲,连忙用手挡弟弟身前。漫说是这样的小孩子,就是大人又有几个能禁受的起十指连心的疼痛,他终于痛苦的叫了一声,然后把弟弟抱的更紧,更加的沉默。
踢打会有厌倦的时候吧,等你踢够了,我就带着弟弟离开。沈轻侯在看见他的眼睛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他的想法。他走过去,轻轻一推,那个胡根就踉跄着连退几步摔在地上。沈轻侯把地上大孩子拉起来,伸袖子给他擦了擦脸。沈轻侯发现他嘴边有些血迹,吓了一跳,掰开了他的嘴细看,原来是忍痛不出声时咬破的嘴唇,并不是内脏受伤吐血。
街边有人惊讶大叫:“这是苏大儒的儿子。”
凑热闹的人永远都不缺:“哪个苏大儒?”
认出苏小洵的人道:“就是潭州来京城的那个大清官。他们从潭州搬来京城的时候,我远远看过一次,家里就一个老仆,孩子才五岁就帮着拿东西。哎,这才是真的清官,儿子连一块酥糖都买不起,被人在街上这样踢打。小孩子拿一块糖罢了,怎么就是偷。掌柜的,你缺了大德了,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啊,对个小孩子下这种狠手。”
胡根也听说过苏大儒的名字,吓的赶紧擦了擦手:“要是苏大儒的儿子,这糖我白送了。”
那大孩子脸色冰冷:“我不是。”
他一定是!沈轻侯看见刚才别人提及苏大儒的名字时,这孩子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他招呼身边的侍从:“去将这条街上所有的糖,每样各买一斤来。”他回头看了看胡根店铺的招牌:“把这件事告诉陈叔叔和我娘,我希望明天这条街上就没有这家店。京城天子脚下,居然这样狠毒的掌柜,丢的是天下的脸。”
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沈轻侯已经一把抓着那大孩子到轿子上,放下了轿帘。大孩子抱着他哭累了睡着的弟弟,望着轿子里的另一个也可以算孩子的人。
沈轻侯仔细看他的眉眼,忍不住赞美:“你长得可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抱紧弟弟,良久小声道:“苏小洵。”
三十七
侯爷夫人召唤儿子并没有什麽大事,只不过说下午要起风,让他回来给他加衣。沈轻侯三言两语飞快的换好衣服答对好母亲,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去。
苏小洵抱著弟弟坐在床上,正拿著手巾给弟弟擦脸上的眼泪鼻涕。床前的桌子上堆放著沈轻侯让随从买的,几乎可以把苏小洵弟弟埋进去的那麽高的一堆糖。
苏小砚解开弟弟的衣服,刚才那卖酥糖的老板踢的太重了,即使是有手挡著,弟弟的肚皮上也青了一大块。今天母亲一早出门了,弟弟在家里哭闹不休,没想到带了弟弟出门,看见了吃的小砚说什麽也不肯走。不是我的弟弟馋嘴,是他吃过的东西太少了。苏小洵轻轻在那青了的肌肤上抚摸,心疼至极,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沈轻侯跑过去,低头凑上前看了看苏小洵弟弟身上的伤,又伸手在那里重重按了一下,确信没有断骨头。安慰苏小洵说:“没有事情的,我和师父学过治伤,我师父是天下最著名的神医哦,你弟弟没有硬伤,也没有内伤。”
苏小砚却被这一下按醒了,立刻开始痛哭。咿咿唔唔的又害怕又委屈又痛楚,没有受伤不代表不疼,他还小不懂得如何忍耐。他这一天哭累了几次又重新醒了再哭,把苏小洵心疼死了,连忙把弟弟抱起来,站起身体在房屋中间来回走,温柔的哄他。
沈轻侯站在旁边挠头,忽然看到了桌子上的糖,去翻了一块最软的递给苏小砚,苏小砚抓著那糖立刻塞在嘴里,哭声也变得小了。他哽咽著舔那块糖,哭声很快若有若无,再过一会便彻底不哭了。
沈轻侯去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小玉瓶,得意道:“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随身带著最好的灵药。”他倒出来一点那药膏,小心的给苏小洵的弟弟涂抹在肚皮上。那小孩子只是舔糖,看见他在自己身上涂抹,立刻冲他笑了笑,雪白的脸蛋比花瓣还要细嫩。
沈轻侯伸手去抱苏小砚:“先把你弟弟放在床上,我给你擦药。”
苏小洵寻思了一下,放开了手。沈轻侯把苏小砚放在暄软的床铺上,然後去桌子上捧那一堆糖,猛的都堆在了床上。苏小砚欢呼著在那一堆糖块上爬来爬去,已经忘记了一切烦恼。
沈轻侯让苏小洵先坐在房间里的软榻上,扶著苏小洵躺下,给苏小洵解开身上的衣服。腰腹的位置还好,因为他一直蜷缩,没有什麽伤。手臂臀腿,到处都是青紫的。
沈轻侯有些抱歉:“这药膏要用力揉效果才好,否则你明天还会继续疼的。”
苏小洵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任由他在自己的伤口上按揉。第一次有来自外人的,什麽目的也没有的关心。
苏小洵最後没有带走那些糖,只是每样拿了一个,装在袖子里。沈轻侯知道拿的多了,他的父母会不高兴,也没有劝说。
又有花瓣被风吹进来,落在苏小洵的锁骨上。沈轻侯俯身在那里亲了亲,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回来又重新消散。那时候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