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天的天气吧……”张凯曦闭上眼,把被子往胸口以上卷,看起来像是睡著了。
“切,又说话说一半。”陈鸥不忿地撇撇嘴。
19.雪(一)
谭宇是被窗外闹哄哄的声响吵醒的。
今天没有考试,寝室里几个人都睡得死,谭宇是个例外,他一向浅眠,外面有点细微的响动就能把他惊醒。
他披了外套走到阳台,这才发现昨晚下雪了,大概下了一整晚,积雪足有半尺深,很多人的脚印乱七八糟地散落在雪地上。闹哄声是从隔壁那栋宿舍楼传来的,谭宇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看到下面有好些人还穿著睡衣头发蓬乱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了,好像前面有五百万在等著他。
谭宇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他正要转身离开阳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从下面传来。
沈牧。
谭宇不清楚他们在讨论沈牧的什麽,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那种明明就想笑却偏要憋著,想说什麽又不敢说的矛盾神情。
谭宇随便换了身衣服,抓起床头搭的围巾,匆匆忙忙地下了宿舍楼。
他好像,猜到什麽了。
沈牧所在的宿舍楼前有很大一块闲置的空地,听说是理工大两年内用来开发新宿舍楼的。一整晚的雪,把这片空地变成了一块超大的白色年糕。还是让人舍不得咬上去,舍不得摸一下,生怕破坏了和谐感的那种。
而现在,这块“白色年糕”上被人不知道用什麽写了一行超大的汉字,从远处看,这行龙飞凤舞的字就像是旧时的白玉镇纸上凹下去的纹路,兼具艺术感和美感,让人拍案叫绝。可惜上面的内容略有些欠缺文采。那一行字写的是:
沈牧,你就从了爷吧!
谭宇看到雪地里那行大字的时候,有种被闪瞎的错觉。他几乎是立即就联想到了一个名字:张凯曦。
放眼整个理工大,甚至整个江城,除了张公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斯气势,如斯胆量,敢用这种祈使句告白──并且是对一个同性告白。
张公子就是这样,肆无忌惮,敢想敢做,在理工大的这几年不仅在发型和衣著上一直引领本市官二代的潮流,也在深层思想觉悟上大力赶超了本市全体人民。并且,他这种敢於第一个吃螃蟹的奉献精神,更是鼓舞了本市无数不敢出柜的osexual,为本市走向全民大同的康庄大道谱写了一页全新的历史篇章。
据说,那天连四条街开外的江大,八条街开外的师大,十六条街开外的科大,都不断地有学生跑来围观。
江城人民爱看热闹,几乎到了有瘾的程度。为了看热闹,饭可以不吃,车可以不开,孩子可以不管,但是热闹,一定要看!
那块写了字的空地上挤满了拿著手机不停拍照的人,还有人在大喊沈牧的名字。谭宇想往外走,又被人挤了回去,推推搡搡中他的围巾掉在了雪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後脑忽然一痛,不知道是谁的膝盖骨在推挤中撞到了他的头。
“有毛病啊”谭宇心里憋著一股火,他捡起围巾,站起身,冷冷地看著那些表情疯狂的人。
“你tm才有病,儿白,别跟这儿装逼了,滚!”一个操东北口音的男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同时举起手中的相机。
谭宇看著他,一拳挥了过去。
张凯曦捧著一束鲜红的玫瑰,等在东区宿舍的後门口。所有人都赶著看热闹去了,甚至不会有人去注意事件的主角正等在这个偏僻的角落。
一口长长的热气从张凯曦的嘴里呼出来,他跺了跺快要冻麻的脚,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晚回去後,陈鸥对於他今天的行为只做了两个字的评价:牛逼。
沈牧到了後门时,张凯曦几乎快变成一个雪人了。他俊秀的脸冻得苍白,映著手里火红的玫瑰,颇有几分“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幽怨意味。
张凯曦这个人,一向对自己狠,尤其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时。
沈牧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都看到了?”张凯曦冲他挑眉,明明冷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媚眼抛起来却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嗯。”沈牧的表情淡淡的,但是目光很复杂,他的黑眼睛里,藏了太多东西。
“我也不跟你磨了,痛快点说吧。我看上你了,你呢,怎麽想?”张凯曦换了个姿势站著,嘴角一抹笑容自信而笃定,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
沈牧看著他,发现自己竟然很难说出“不”这个字。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麽一些人,有著难以抵挡的魅力。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诚服。譬如这一刻的张凯曦。
“五分锺过後你还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作家的话:
犯了个很傻比的错误,改了……囧
20.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