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书放下来。靠著椅背,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都汗湿了。
张凯曦压根就没注意旁边有谭宇这麽一号人,更别说鸟他了。
望著讲台上的人扭曲而克制的表情,谭宇在此刻无比感激张公子的目中无人。
张凯曦出了管理学院的教学楼,便直奔七号楼而去。
他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抱有何种心情,有点忐忑,有点迫不及待,还有点跃跃欲试。像个十六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年去跟心上人约会似的。
张凯曦一边鄙视自己的心情,一边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要是陈鸥在旁边,肯定会把嘴张到最大,然後警醒地後退十米远,“凯曦,你知道你上一次这麽笑的时候,印度洋发生了海啸吗?“
这次印度洋没有发生海啸,是张公子的生活要发生海啸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整栋七号楼都很安静,张凯曦可以尽情地,慢悠悠地在走廊踱步。
三楼主要是实验室和教研中心,大二大三的材工系学生都在这一层上实验课。这栋楼的整体装修风格偏向西化,教室的窗户大而明亮,米色的百叶窗,窗台上还摆放著繁茂生长的万年青。
张凯曦透过万年青翠绿丰满的叶片,看到了那个在他脑海里萦绕了很多天的身影。
男生穿著有些不合身的宽大实验白袍,手上捧著记录板,微弓著腰,盯著酒精架上装著浅蓝色液体的试管,神情认真而专注。从张凯曦的角度望过去,男生凝脂般细腻的侧脸,翕动的黑色长睫,挺俏的鼻梁,瓷白的脖颈,展露无疑。张公子是见惯了美人的,眼前这一个,长相不算多出众,只是那股安静和倔强的气质,叫他怎麽也移不开眼。
他也就见了他一次,怎麽就这麽念念不忘呢。张公子恨恨地磨著牙想,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敢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嘴上说著怕他,眼神却坚定无畏吧。张公子毫无疑问是欣赏美人的,尤其是有性格的,美人的性别倒还在其次。
“沈牧,外面有个人一直站那儿盯著你看,是不是找你有事啊?”
沈牧疑惑地转过头去,窗台前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啊,你眼花了吧。”
张凯曦转身,戴上墨镜,走下楼梯,嘴边的笑容自信而笃定。
下课铃一响,谭宇就以火箭炮冲刺的速度往鲜鱼店赶。他每天的工资是按时间算的,所以除了必要的专业课,公共课他能逃的就逃,绝不含糊。
进了员工休息室换衣服,谭宇站在全身镜前,看著里面映出来的身影,咧开嘴笑了。黑色西装,白色衬衣,领口还有个蝴蝶结。真不是一般地人模人样。
“谭宇,快点出来,今天总店那边有人要过来巡视。你们前台要站最外面一排候著。”经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勒。”谭宇拍了拍西装下摆,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储物柜里,笑著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你小子今天心情挺好嘛,怎麽,有豔遇啊?”陈鸥叼著根烟,一手插在长裤口袋里,散漫地从停车位走过来。
“豔遇谈不上,不过也差不多了。”张凯曦被他伸长手揽住肩膀,劈手夺了他的嘴里的烟。“你没再碰那些东西了吧?”他上挑的眼角写著明显的怀疑。
“哪能啊,忙死我了都。”陈鸥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胸口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他比张凯曦高了半个头,这种动作做得十分轻松,“老子认识你这麽多年,你小子就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啊?”
张凯曦低笑了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把烟叼进嘴里,反手揽住他的肩膀,“我可没不信任你啊。不说这个,店里这几天怎麽样?”
“生意特好,太好了,人都忙不过来。”陈鸥的神情不无得意,“老三他们前几天去了水库抓鱼,好家夥,抓了好几大桶,特地给我们留了条最大最鲜的,我已经带到店里去了,晚上咱们就用那个下锅。”
“好啊。什麽时候把老三他们也叫过来吃个饭……”
“都站好都站好,排成一列。谭宇,你站这儿来。”
经理对谭宇挥挥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
谭宇连忙走过去,装作无意地笑著问,“经理,我能问问是谁要来麽?弄得这麽正式,咱们後面都忙得脚不沾地了……”
“陈氏鲜鱼店的联合创始人!”经理笑得神秘,又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他们在这儿吃饭,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可我不是前台──”谭宇很纳闷,他以为他要做的工作就是站在门口,帮人家带个路安排个座位而已。
“现在店里这麽忙,你也不能总站在门口是吧,多浪费人力啊。”经理笑得和蔼可亲,“而且咱们店里服务员也不多,你们做前台的也不好意思看著人家忙得团团转自己却闲著,对吧?”
“是,是……”谭宇僵硬地笑著。他算是明白了,这工作说得好听点是前台,说得不好听就是跑腿兼打杂的,闲的时候充个门面,忙的时候就成了全职苦力。这钱,还真不是好赚的。
他颓丧地叹了口气,正要感慨一下自己的悲惨人生,就见经理手一扬,做了个肃静的姿势。
“来了,都站好,记得微笑啊。”
雕刻著精致花纹的紫漆实心仿古木门敞开著,地毯的尽头处并肩走来两个身影。谭宇偷偷抬起眼,想著估计是某个年过半百的肥老头和他年轻美貌的女秘书,不料这麽一看,顿时吓得魂都差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