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妈,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没见过爸爸,这些年一直跟妈妈一起生活,现在,她也离开我了,丢下我一个人……”
端木宁断断续续的说着,周放便紧紧拥住他,不断轻抚他的后背。
这才发现,他真的好瘦,抱在怀里,骨头都扎手。想起他母亲的意外,周放又是一阵心疼,伸手摸了摸端木宁的头,压低声音在耳边说:“不怕,还有我。”
端木宁的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伸手,紧紧环住了周放的背。
医院里惨白的灯光,冬夜里清冷的走廊。
两个少年紧紧相拥,或许那一瞬间,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无比温暖。
因为没什么亲戚,端木宁母亲的葬礼格外简单。
用她留下的钱在城郊买了一块墓地,端木宁抱着妈妈的骨灰盒,亲自葬了她。
林微和温婷也来了,只拍着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话。
很多时候,安慰人的话,反而更伤人。
只有几个孩子的葬礼,显得颇为冷清。
天气也切景地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墓碑上的三个字。
“端木清”
母亲的名字,很少被人提起,只有小时候要家长签字的成绩单上见过。
母亲的字写得很好看,虽是女人,写出的字却一点也不秀气,潇洒的楷体,反而有种硬朗和洒脱。
母亲习惯烫大卷发,发丝搭在肩膀上,随着走路的动作一弹一弹,每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是挺着背,很严肃的样子。
名字里冷冷清清的清字,正如她的一生。
很少跟人交往,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台前吸烟,寂寞却高傲。
端木这个姓并不多见,自己的名字也因此而被很多人注意,不知道她当初给自己取名叫宁,是希望自己,一生安宁吗?
因为有雨的缘故,端木宁脸上的泪水很快被冲开。
除了近在身边的周放,没有任何人察觉,倔强的端木宁,终于哭了。
在唯一亲人的墓碑前,借着大雨的掩饰,无声地哭了出来。
肩膀因为被周放的手揽着,轻微的抖动旁人看不出来,周放却清楚地感觉到。
周放想,如果不是林微和温婷在,他一定会把端木宁抱在怀里,让他好好哭一场,然而现在,只好收紧了手臂,给他一点点温暖和依靠。
端木宁在强撑,眼泪流了片刻便被控制住。周放扭头看了眼他那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脸,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便替他抹了抹脸,擦去混着眼泪的雨水。
林微和温婷先行离去,周放送端木宁回家,将近家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见两人走近,车门突然开了,下来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那男人西装革履,典型的职业打扮,手臂上却缠着黑纱,似乎刚刚从哪里祭拜回来。
他仔细打量着端木宁,探寻的目光让端木宁皱起了眉头,良久之后,才听他低声询问:“你是端木宁吗?”
端木宁没有回答。
“是小宁吧?”
周放挡在端木宁身前,挑眉问:“请问您是谁?”
“我是小宁的父亲,我来接他回……”
“哦,您就是小宁没见过面的父亲啊,等他妈妈去世了来接儿子?”话音里讽刺的意味很明显,目光也带着挑衅。
男人似乎被周放的话刺痛,脸色一沉,转向端木宁,柔声道:“当年跟你妈妈离婚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怀孕了……一直在找她,没想到……我……”似乎很内疚,一直低着头,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的,很是认真,“小宁,真的对不起,以后跟爸爸一起生活好吗?让我来照顾你……”
“我不认识你。”
端木宁冷冷的说了一句,扭头往里面走,却被男人拦住:“小宁,我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
端木宁抬头看着他,倔强冷傲的脸上,写满疏离。
那个陌生的男人,眉宇之间尽是痛苦之色,端木宁不知道他跟母亲到底有何渊源,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父亲。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个陌生的男人,不喜欢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生活,更不可能叫他父亲。
有些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是长辈,才忍着不发作,低声道:“请你离开吧。”
男人愣在原地,被儿子冷冰冰的拒绝而涨红了脸。
半晌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小宁,你的性格……跟你妈妈真像。”顿了顿,又接着说:“对不起,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以后,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叔叔,你不明白吗?他不喜欢你的照顾啊。”周放双手塞在口袋里,嚣张地看向男人,嘴角扬起个轻佻的笑容:“再说,你现在应该结婚了吧?”
“呃……”
“小宁才不要找后妈,您走吧,马后炮管用的话,将军都不用活了。”
男人还想解释,却被端木宁冷冷打断:“这些年我都没有父亲,以后也不需要,而且,我也不想干扰你的生活,你的家庭。”
说完便扭头进了门。
周放冲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端木宁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