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漫扬眉睁大眼睛看着安晟:“二哥,难得光临寒舍。”
安晟简单的嗯了声就自己进了大门,安漫跟了进去,看得出安晟心情不好道:“二哥,今日可是冬至,过大节呢,你平时一到吃饭的点就要陪儿子,今日怎么不陪了?”
安晟回头冷冷的瞪着安漫,眼中似乎都带了杀气,安漫识趣的立即闭嘴不谈了。
安漫看安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只沉默的坐在一边,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这二哥发的什么疯非要坐在四面通风的凉亭石凳上喝酒。且他府上的酒都是淡酒,二哥这种在军营里喝惯烈酒的人,喝掉一缸也喝不醉。想着竟有些心痛,他的好酒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疼酒的缘故,安漫忍不住劝道:“喝闷酒伤身。”随后安漫被安晟那幽寒的目光看得背脊发凉。
今日安晟为何如此奇怪?安漫忽然忆起有一年冬至,平成王差点将那罪子鞭死,当时传闻是那罪子对平成王二子故意见死不救所致。那会儿安子鑫确实是安晟最满意的孩子,能文亦能武,优秀而拔萃,这好好的人说没了就没了,换做是谁都是难以接受的。
安漫只能继续沉默的坐在一旁,这样的情况,说什么都会惹毛安晟。许久后,安晟道:“我想把鑫儿的灵位放你这,好歹你也是他叔叔。”
这话正巧被刚来的张变听到,张变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坐了下来,与安漫一同看着安晟。可他明显欲言又止,坐也坐不安稳,最后也不管礼节不礼节了,张变夺过安晟的酒壶替自己斟了杯满酒,仰头灌尽,似要给自己壮胆般将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大声说道:“安子懿就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老王爷你提了,那灵位你就是供在自个房内都不成问题!他安子懿也不会有半分意见,更何况他安子懿也早已想到弄妥了,在祠堂里就摆了你宝贝儿子的灵位!这事还是今日我去找他,正巧他在祠堂里祭拜他母亲我才发现的,远远的偷偷瞥了几眼,我看那些牌位就不是崭新的,想来子懿早早就替老王爷想好了……”说着说着张变倒是恼了起来,他咬牙切齿暗暗道:“真不知道是子懿不长记性还是不长脑子,那种人哪里配被供奉!”
安晟拿着酒杯的手一僵,面上一冷如覆冰霜,目光凛冽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那眸色愈发深沉难以捉摸。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双目复又打开,沉默的起身离开。
待安晟走了,呆坐着的两父子才回过神来。安漫对张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儿子你行啊!这尊佛再不请走我的好酒都要被喝光了。”
张变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失色,抚着胸口让心跳平静下来道:“老王爷果然厉害,即便布衣那眼神那气势也够吓人的。就算知道他不会对我怎样,可刚才那样的气场实在太沉闷了,好像乌云压顶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晟急匆匆的赶回府里,他从来都不知道府里居然有祠堂,子懿从未表现过对谁特别惦念,就连子懿的母亲他都从未听到子懿提过一个字。其实也是怪他从未关注过,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子懿的身上,哪里想过府中有建祠堂。安晟问了所有下人,下人们对此却一概不知,最后还是在魏翁的引领下才找到了。在府邸的北苑,有一座偌大的紫竹苑,里头除了园林应有的水榭楼台还有一大片的竹林,而在最北边密林的尽处,有一座祠堂。
魏翁瞧安晟面无表情,担心他生气便道:“这座祠堂本是这座府邸建造时便有,只是建的地方比较隐秘。王爷搬来的急,这王府本是在江氏旺族的府邸上扩大建造的,我们要拆祠堂的时候王爷却保留了下来,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加之位置偏僻,王爷又不常提故许多人都不知实在是情有可原。”
安晟知道魏翁在想什么,他道:“懿儿既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刻意提起。”随后竟是玩笑道:“他这意思是,要知道这么个地方还得随缘?”
魏翁带着安晟走过铺满白雪的甬道,穿过霜雪压弯的竹林相夹的幽静小径,走出竹林,在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地上的祠堂前驻步。魏翁恭敬的鞠躬,朝祠堂做了一个小小的指示动作,安晟颔首,魏翁便退了下去。祠堂竟是不小,飞檐金柱,戗脊上的石雕戗兽精巧如生,整座祠堂装饰大气,宏伟壮观。迈进大门有面照壁,照壁的背后写着为数不多的祖源,过了仪门享堂,在三进寝堂里才看到子懿。
安晟顿在原地一会才抬脚迈入子懿跪着的寝堂里。这寝堂十分宽敞唤作永思堂,堂内略微空荡,左侧牌位龛上的灵位只有简略的几个字——母亲邵可微之灵位。
安晟负手凝视着那块牌位,心中百感交集,沉在心底的那份情感涌动着。他沉浸在回忆里,静静的陪着子懿,直到一个时辰后子懿起身,安晟才行至供桌前,取香三柱,于烛火点燃,插在香炉中。
子懿立在边上,一言不发。
右侧便是安氏的灵位,安晟也上过香后行至子懿前,他想问许多问题,可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最后安晟慈爱的笑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吃过饭了没?”
子懿抬眸朝扇门外望去,这才恍然发觉天色已暗:“还未。”
安晟未再说话,昏暗的视野里,两父子奇怪的沉默着。许久许久,只闻一声极轻的叹息,安晟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神来终是沉沉的开口道:“是不是今日懿儿不想见到为父。”
子懿闻言竟是有些讶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