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沉默寡言，所以不叫李思初一声师傅。

李思初也不介意，反正收了这个徒弟就好了。

回到李家后，林无墨正在荼蘼院院门口等她，见她男装回来，眉头一蹙。

“小思初。”

“林公子有事？”

“皇上要见你。”

李思初愣了一愣，“现在？”

林无墨点头，眉头终于舒展了一点，“快去换身衣服，轿子已经备好了。”

李思初连忙回屋换了女装。

君兰和秋嬷嬷送她出来，上了一顶青帘软轿。

林无墨说丫头婆子们不用跟着，李思初便被匆匆忙忙抬进了宫。

彼时天色已晚，天际染上浓墨般的云彩。

寒风吹来，轿帘吹起一角。

李思初从帘缝里往外看。

轿子直入宫禁，一重重宫门洞开，红墙碧瓦，地上铺着的天青色方砖像格子似的从李思初眼前过去。

李思初想起敌军入侵那日，鲜血淌过方砖，渗进砖缝，如今地面干干净净得泛着白光，仿佛地上从来没有流过血死过人。

林无墨在轿外说：“入宫不要怕，宫里一点都不怕。”

李思初苦笑。

这座她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皇宫，居然变成了他人的权势，她依旧不敢相信，仿佛闭眼睁眼间她还是那个女扮男装不带把的无忧太子。

“皇上找你来，也没什么事。”林无墨始终怕她初次入宫不适应而害怕，一遍遍在轿子外头安慰她。

李思初不发一言。

轿子不知道为何转过了她以前住的东宫，她顿时撩起帘子往东宫看。

林无墨道：“怎么了？”

李思初满目苍凉地盯着渐行渐远的东宫，牙齿打了一下颤，满心思念和痛恨。

林无墨转头一看，解释：“这是东宫，以前熙太子住的地方。”

李思初抿紧了嘴唇，好半晌才轻声道：“我怕。”

“不用怕，马上就要到了。”

见她流露出一丝惧意，林无墨才松了一口气，这样才像一个小女生。

如果说一个从没进过宫的姑娘初次进宫毫无惧意和好奇，那才奇怪。

轿子抬到的地方是承德殿。

承德殿是历代皇帝批改奏折的地方，也是李思初父皇被敌军杀死的地方。

李思初下轿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林无墨见她不对劲，想上来扶她，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满脸冷漠地独自进了承德殿。

林无墨呆呆看着她。

承德殿门口宫灯明亮，太监推开那两扇厚重的殿门。

门里面的橙黄光亮透出来，洒在李思初身上，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进去。

装饰华丽的大殿内，一张镀金紫檀木桌案横放在正中央，楚长昀靠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

宫灯灯光幽幽打在他面上，衬得他面色苍白，也衬得他眸子琥珀如琉璃。

一件明黄色龙袍罩在他身上，内里白衣胜雪。

他静静看着李思初提裙走近，语声一贯清淡：“不用行礼了。”

李思初站定在他跟前，直直看着坐在那张御座上的新帝。

那样熟悉的面孔。

她想笑。

她确实也笑了一下，“皇上找臣女来，所谓何事？”

楚长昀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李思初，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隔了很久，他才问：“想去北蒙吗？”

“臣女遵循皇上的意思，不知何时和亲？”

“朕很好奇，但凡大晋女子，都不愿入北蒙和亲，怎么独独你愿意？”

“那么臣女也很好奇，大晋诸多姿色上乘女子，皇上怎么独独挑我去北蒙？”

“你合适。”

“所以，臣女也没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