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岚说着说着,声音不由高亢起来,她本已摆脱了王家庄的阴影,可是王家庄的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的如影随行,她恨透了王家庄的人对自己与王子墨的歧视,恨透了他们的愚昧无知。
陈旺树看着两眼泛红,神情激动的林芷岚,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他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他一辈子的追求,便是种地,娶媳妇,生娃,承继香火,庄里的祖祖辈辈也是这么想的,从没变过。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最正确的事。
夫君死了,媳妇自然要为夫家守节,但是林芷岚眼中所散发的对王子墨深沉的爱,却是让他极为不解。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生娃,不就是为了让媳妇伺候家里的老老小小么,什么情,什么爱,都离得他太远,远到他根本意识不到。
这是开放思想与保守思想的对碰,这是现代思维与古代思维的对决,在林芷岚与陈旺树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林芷岚何等有幸,遇到的是王子墨,而非陈旺树,王子墨理解她,懂她,尊重她,虽然她是土身土长的古代人,但她有着超越时代的思想境界。
王行恩的脸色,也随着林芷岚的每一句话而越发的苍白,特别是林芷岚大胆又含蓄的表白,让得他的心莫名刺痛不已,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伤心,心中的伤痛甚至超过了干娘的离世。
天井里安静得吓人,三人都注视着林芷岚,她的那些话,放在现代社会算不上什么,但放在这里,却是惊世骇俗。林芷岚使性子,谁也不想理,抱了宝儿扭头回房。
饭桌上很丰盛,但用饭的人,却都沉默不语,席间只有宝儿不时的哼哼声。陈旺树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城门已关,他无法归家,若是离开杨家,他栈,而让他花这冤枉钱,他舍不得。
用过饭之后,林芷岚去房间拿了两贯铜钱,递给陈旺树说道:“这是子墨交待给胭儿办嫁妆的,你拿去吧。”
“给我不合适。”陈旺树没有接,而是尴尬地说道。
“那便麻烦你带去沈家。”
“我。。。我往后再也不去沈家了。”陈旺树低着头说道,神情极为落寞。
他的话,让林芷岚不由疑惑了,不是已经提亲了吗,难道沈家不同意?不管林芷岚如何看不顺眼陈旺树,她还是觉得胭儿嫁给陈旺树是很好的选择。自己是穿越来的,思想与当地人不合也是常理,但胭儿是土生土长的,骨子里就接受了这些不公平的待遇,陈旺树虽然很固执,但为人有担当,嫁给他,总好过在沈家熬苦日子。
林芷岚是怕柳氏吞了胭儿的嫁妆,才把钱给陈旺树的,谁想陈旺树会如此说。
“发生什么事了?”林芷岚问道。
陈旺树双手搓着大腿,有些局促,头垂得更低,一点儿也没有男子汉气概,在林芷岚难得散发而出的温柔气质的影响下,陈旺树终于开了口。
“上个月,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娘同意这门亲事,也请媒人上门说亲,只是胭儿她娘不知哪里听到小二把地给了我,非要我家将那三亩地添进聘礼中,才愿意应下这门婚事。我娘听了媒人的回话,便再也不愿松口了。”陈旺树沮丧地说道。
原来,还是钱作怪。不要说地是王子墨的,就算是陈家的,陈家也不会同意拿地当聘礼,地是庄稼人头上的天,从来都是一辈辈传下来的,除非家里遭难,全家人都活不下去了,不然决不会把地给别人。
“胭儿她娘还放话,说是过年之后要将胭儿许配给他们村里的鲁地主作小妾,我娘听了之后,当天便让媒人去贤五叔家里提亲,要娶他家的二闺女。那个鲁地主,快五十岁了,给胭儿做爹都当得,胭儿她娘不是作贱自己的亲闺女么!”陈旺树气愤地说道。
林芷岚对于自己这个婆婆,已经彻底无语了,为了小儿子,坑了王子墨,还要卖胭儿,这心偏的,都没天理了。只是陈旺树娶不娶胭儿林芷岚不在乎,但要让胭儿嫁给一个年近百半的老头子她却是接受不了,只是这破事,是陈家与沈家的事,以自己的身份,怕是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