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还在疼,却比方才稍稍减轻一些,而且还在慢慢的逐渐缓解。腹疼稍稍缓解,他这才发觉大概是由于昏迷这片刻的姿势不对,原本就酸疼的腰背这时也跟着疼痛不堪,那种酸胀的疼痛不光侵袭着腰背,还向着整个肩背漫延。
孩子倒没有在这个时刻雪上加霜地对他拳打脚踢。但也有些不安,在腹中微微地蠕动着。虽然幅度不大,动作却很有力。使得本来就还疼的肚子越发的胀痛难忍。
秦疏不禁伸手往肚子上摸了摸,肚子还有些发硬。明知道胎儿在动,却不能够同往常一样清楚地摸到被它顶出的鼓包。秦疏屏着气,自己在肚子上揉抚了小半个时辰,觉得疼痛慢慢的好了些,这才能够慢慢地坐起身来。
地上凉得很,他一时无力起身,只得抱着肚子又靠着墙再缓上一缓。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突如其来的痛疼竟退得干干净净,就连腰疼也好上许多。秦疏扶着墙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再摸了摸肚子,他身上汗湿了一层,除了有些虚脱,肚子竟是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秦疏怔了一怔,心里有种模糊的惶恐。这样的疼法,若说是动了胎气,似乎没有这么快就能够自行缓解而且缓解得这么彻底的。然而太医也说过这孩子十分健康,不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是很难下来的。而仔细算算日子,他离生也总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虽看过记载这丹方的书籍,上头却没有将如何分娩写得详细,他对于生产的了解实在是没有多少知识。这时也没有往别处拐。
但想来想去,今天这疼有着不同往常的古怪,想必是他这几天心绪不宁动了胎气,这样一想,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觉得还是该求些安胎的药来才妥当些。看守他的侍卫对他虽不至于克薄怠慢,却也保持着一种疏离无视的态度,可说是近乎冷漠,然而这样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要遭人白眼嫌恶,不过稍一迟疑,一边向门口挪去,一边想着如何开口央求的话。
他近来都没法好好休息,晚饭又没吃下多少东西,刚才再那么折腾了一阵,眼下肚子虽然不疼了。脚步却不免有些发虚。从墙角到门口不过十来脚的距离,他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肚子,却用了小半会的工夫才走到门口。
“这位兵爷……”秦疏喘了几口气,这才低声唤道。
门外无人应声。
秦疏拉了拉门,只听外头传来哗啦啦一声通金属碰撞声。借着被北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灯光看去,原来是门外拴着铁链,又挂了把黄铜大锁。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对面巷道里执事房里透着灯火,呜呜的风声里卷来些断断续续的说笑声。
原来今天天冷,有人不知从那弄来只黄狗,剥皮下了汤锅。又见他逃不了,原本还留在门口的两人索性将房门上锁,也凑在一处打牙祭去了。
秦疏唤了两声,不知是风大还是听不见,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
秦疏无可奈何地站了一会,好在现在肚子不疼了。只得走回来睡下。
☆、第 94 章
夜里这般的折腾过两次,都是持续小半柱香的的工夫,中间间隔上一个来时辰。秦疏有第一次的经历,知道熬过了那一阵慢慢也就好了,左右唤不到人,只能咬牙强撑过来。后半夜倒是一直安安稳稳,但秦疏受了这两次苦,不免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再发作起来,心里总也不踏实,翻来覆去的再难以入睡,只到清晨时才有些困意,迷迷糊糊的合了会眼。
早上守卫送饭进来的时候,秦疏还在躺在床上没有起身,昨夜腹痛连番发作,他的气色自然好不到那里去。这不过引得送饭的人多看了两眼,将放了两个馒头的破碗搁在桌上,也就出去了。
秦疏转眼朝碗里看了看,并非不饿,然而从床边到桌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他只觉得身上发软,勉强支撑着起身,却连走过去的力气也没有。无奈之下,仍闭眼靠回床上,只等先缓过点劲来。
正昏昏沉沉间,听得有人轻声唤他:“小疏?”猛然吃了一惊,睁开眼来,原来是青岚站在床前,见他还睡着,分明有些担忧。
秦疏撑着床就要坐起身。喘了两口气,这才对着青岚点点头。一丝失望却从他眼里静悄悄地掠了过去。
“你要是不舒服,那还是躺着吧。”青岚皱着眉轻声道。秦疏如今的身份几乎与囚犯无二,然而多年的习惯养就,仍旧不能容忍自己蓬头垢面示人。每天仍旧尽可能地将自己收拾得整澍清爽。然而今天一身皱巴巴的衣物穿在身上,头发凌乱,显然还没来得及打理。
秦疏觉查到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此时形容狼狈。连忙拉了拉衣襟,抬手就要去挽披散的头发。手抬到半空中之时,微微一顿,又放下来捂着肚子。
“怎么?”青岚吃了一惊。
秦疏也是心有余悸,摸着肚子仔细感受半天,这才摇头道:“没什么。被它踢了一脚。”话出口才惊觉当着青岚的面,说这样的话未免不妥。
青岚同样不自在,但听他无事总是好的,看他面色惨淡,似乎疲倦得很。他一来是受燕淄侯所托,二来对秦疏也有些怜悯。忍不住又问:“你怎么了?”
秦疏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昨天晚上疼了两次。”
青岚啊一声,却不便上前动手去摸,再说了,他就是动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来。呆站了一阵,这才道:“真要是不舒服,怎么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