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这一日天色方才见亮,墨家据点便上演起了一出好戏。
“竟要我们去求助于流沙,你那不是还余一株碧血玉叶花,用它救了蓉姑娘,你的眼睛不也能早日痊愈?”
不得不说的是,大铁锤此言甚是有理啊!
然,甘墨此行,却绝非为此,
“本姑娘的这双眸子,便不劳阁下操心了,莫说碧血玉叶花早已不在我的手上,便是如今犹在,以我与诸位不过尔尔的交情,亦无义务以此等奇珍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大铁锤怒然捶桌,“那你来此作甚?”
纵是身处对桌,亦能感受到那赫然的震动,真当是人如其名哪!她唇角弯起,失焦的眸光偏向掌中竹杯,语色淡沉,“为所有人寻条生路。”
“此话何意?”许是同为女子,又有着类似的不堪回首的过往,雪女对眼前女子愣是无法生出半丝厌恶之情。
“这是让流沙与你们墨家尽弃前嫌,通力合作的好时机。”她起身步至木栏前,迎面漾吹而来的淡淡凉风,令她心弦微松。然,某位仁兄紧随在后的步伐硬是将这份惬意生生毁却。
行呀,张良这家伙,莫不成他在怕墨墨会一头栽到海里去,还是说他是在——
甚为可惜地,夕言未尽的思绪遭一道沉冷声嗓扯回正题。
“与流沙合作,绝无可能。”高渐离断然明言。
可惜,形势所迫之下,即便是不可能,亦要变之为可能。念及此,她偏首回望,唇角泛起莫名笑意,“真是不巧,不需多时,他们便该到了。”
墨家诸人顿愕之余,皆是惊怒异常,“你竟将此地告知了流沙。”
她唯笑不语。
半刻钟后,流沙应言齐聚。
面对墨家鲜明的戒备,卫庄漠然将之无视,眸光所到之处,是一方略显憔悴的面容,虽免不了有些许惊诧,却也不会表露在外,他声色依旧强冷,
“两年前见你,亦是这般模样。”
她闻之不由淡哂,“你这是在暗讽我无能,还是在暗喻我没长进?”
此番应约前来,并非是要与她作此等口舌之争,遂而,卫庄眸光聚敛,深锁向她,“韩非,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侧回首,将空洞的眸光投向暗流汇聚,起伏涌动着的海面,续而回以精简四字,“无可奉告。”
卫庄面色依旧生冷,眸中怒杀之意却是骤然兴起,“你知道愚弄我的下场么?”
“不知道,”她笑意愈浓,“不过我想,即刻便可有一番领教了。”
未再言语,身形瞬闪,虎口锁向她的细嫩脖颈,可惜,未得损其分毫,只因,有人以身相挡,
“卫庄兄,还请手下容情。”
臂膀微顿,缓作收手,卫庄面色微露阴霾,“子房,你拦得住我么?”
他自知不是对手,亦从未想过要与之成为敌人,然,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他的眼前,动她分毫。
“此等无谓的争斗,卫庄兄向来最为厌弃,又何须为此一时之怒,伤了你我多年情谊。”
“如此说来,今日,你是护定她了?”
“……”他回以默然。
“四年前,怎未见你有这般觉悟?”话中讽意昭彰。
“诶~~,”有人怪声连连,“这一点,你确实比他强了不少哦,卫庄,要知道,当年你可是为了——”
“你再多说半个字,小心自己的小命。”
垂眸瞥向与自己喉间仅余分厘之差的锋利剑端,夕言略有些怕怕,“为了让我闭嘴,竟亮出了鲨齿,墨墨啊,有人欲要恩将仇报,杀人灭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嘞?”
“当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是歿了,亦要为其留下无边祸患。”话音未落,有感身前之人身形微震,她未予理会,转而侧身向前,步向正处于僵持中的二人,抬手轻触鲨齿剑端,缓作压下,“卫庄,你非知道不可,是吗?”
“你觉得呢?”话者眸中尽是狠厉。
“那好,跟我来吧!”她未有等待停留,径自移身向外。
……
“张良先生大可宽心,目不视物,已不再是墨儿的弱点。”明明曾经那般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怎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忆及如今形同陌路的两人昔年的快意过往,弄玉身为旁观者之一,不由心生不忍,遂出言宽慰。
可惜,某人没有同她这般的恻隐之心。
“怎会不是弱点,你忘了当年那一个个衣冠qín_shòu见着墨时,眸中毫不掩饰的淫意了么?”
“言儿!”她这是要替墨儿出气?
不过,若她未有记错,那些人中,除却胡亥及李斯二子外,其余的皆早已在言儿的摧残下,再不得人道,终生绝后了吧!
对于弄玉的失声提醒,夕言自是会意,然,
“张三先生还请莫怪,因为本姑娘此话,便是专程说给你听的。”如何能让墨墨白白地领受痛楚,而你却还在一旁乐得逍遥?
她至今都无法忘却,那是头一次,她那般痛恨着自己的势单力薄。当年若非章邯到得及时,墨怕真就要凶多吉少了……
不单是夕言,便是弄玉如今再度忆及,当初的那份惶乱亦犹会袭上心头。
许是察觉到弄玉神色有异,白凤想要靠近,却又突生却步。
在重逢之前,他原以为,在她的身影重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便会牢牢抓住她,绝不松却,然,仅仅三日,在最初的狂喜平息后,他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不止是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