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行,为的是襄助韩非,然,实难否认的是,他希望能在那座咸阳宫内见到她的身影……这一年尤要过半的日子里,白日里还能得以公务麻痹熬过,然,每每入夜,那份煎熬便再也无从隐匿,每逢入梦,所见的,皆乃她的肆意无状,却在他沉浸其中时,景状陡转,来到了他们分道的那夜,每每梦中,他皆当即起行,得以早一刻赶到,将她毫发无伤地揽入怀中,然,每当他覆首相问她安好与否时,怀中之人嫀首微扬,精细的容颜上滑下血泪,沿着侧颊点点滴落,最终凝集成石榻上那抹刺目的鲜红,就在惊梦初醒的那一刹那,他身在榻上,几度分不清方才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待到迷思渐散……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面对现下乍现于眼前的她,他惊怔之余,不知作何应对,直到她抬步向前,嫀首重重抵撞上他的胸膛,带起他心弦阵阵轰鸣。
“……墨儿……”长臂回揽,将她带入客房内,随即单掌阖紧门关。
她的衣衫尽湿,连吐露出的气息都透着寒白之色,必是难受极了,顾不得探询发生了何事,更顾不上问她怎知他的所在,甚而来此寻他,他将她安置在矮榻上,以齐整的褥子团团裹覆。
勾过一旁的巾帕,盖覆上她的青丝,两方掌心轻合,带过余出的两方帕端,轻覆在她的面上,拭去她扇睫处的细小水珠,待她再次启眸时,是满目的清韵水色,视线交缠间,他甚至忘记了动作……
逼着自己将险些迷失沉溺的眸光抽离,他沉眉一顿,随即立起身子,欲去吩咐店家再烧些热水送来,却在几步后,教她以舍了暖褥的单薄身子,自后腰缠了上来。
脚步陡然定在了那里,她衣衫上的细水缓缓浸透了他的后衫,她身前绵软之处的轮廓亦因之愈感鲜明……
轻柔分去她缠在腰上的双臂,他无奈回身,话色温润,“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房……”眸中蕴起的水韵在眼眶内晕开,不管他怎么问,自她唇间吐露出的,由来唯有那两个字。
“不要这么看着我!”他暗吸一口气,经不住抬手,覆上她的双眸,隔去那仿若将他看成唯一救赎的目光,只因其在令他心生不安之余,更生诸多肆欲。
几乎是在他话尽的瞬间,她踮起脚尖,循着他落下的话音,就这么寻上了他的薄唇……两唇仅是蜻蜓点水般轻触而过,随即便作分离,他的手掌还覆在她的眸上,以致他此刻的眸光似是受了蛊惑般停驻在她的绛唇之上,流连之间,情难自抑,只因那抹水润芳泽愈发诱人心旌摇曳。
臂膀微落,还她一室光亮,指腹顺着她的眉梢轻抚而下,最终顿在其侧颜轻缓摩挲,抑在瞳底的暗火终于冲破禁锢,将他原本邃蓝的瞳色沉凝成片片深暗郁色,不再多问,亦不再强自压抑,他遵循当下的心念所向,覆首缠上那方润泽唇瓣……
……
他们紧缠着彼此,一次又一次地宣泄那份满溢而出的思念及爱欲……听着他在情动乃至顶点时,伏在她的耳畔,燎了火的声嗓不知疲倦地一遍重过一遍地低唤着她的沉哑嗓音,她感到自己心口缺失已久的那份空落再度被他填满,充实……
……
一夜的不知节制,纠缠到最后,在他意识最为薄弱,脑中顿成一片空白的那个当口,她趁虚而入,给以暗语,施以惑人心智之法。
看着他沉睡而去,她方才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抹去一切本不该有的痕迹,就如同她真的从未来过一般。
辗转正午,张良方才醒转,在意识回归的首个瞬间,他猛然坐起,然,榻畔无人,满室齐整,就连自己身上的内衫亦平整得几无褶皱……掀开暖褥,木榻之上没有半丝血迹,可昨夜他明显感受到的那份抵触,以及她的突来钝痛甚而低泣却又是那般地深刻,教他如何能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一念至此,他当即起身,着衣净面,后而下得楼去,寻上此间的店家,一手将两黄金上币沉压于案上,当头便问:“昨夜,有没有个姑娘向你问过我所在的客房?”
不知为何,店家甚为仔细地审视了他好一番,续而答道:“姑娘倒是不曾有,反倒是有几个一脸凶相的大汉拿着您的画像来过,看着也不像是官爷,小人不想招惹是非,便说没见过您……”
听至此,张良眉间倏立。
“公子,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至此,店家面起难色,话间忽生不安,“您看,小店小本营生,要不您还是快些……”
……这位公子,您可莫怪小的,那位姑娘不止出手阔绰,还撂了狠话,若小的不照她的意思传话,不止小店不保,就连这项上人头都……最重要的是,若您以钱财相诱,她还会出其之双倍,这……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罢店家的话,他已断定韩非有失,而自己的行踪亦已暴露,尚在思忖是退是留,却闻得身后的酒客中传来这样的对话。
“诶诶诶,你们都听说了么,前几日那个被下到了死牢里的韩国贵公子暴毙于狱中了……”
“这事儿怎么可能没听说,据传还是下狱当夜便离奇暴毙,死状还颇为诡异,消息被压了两日,这不,今儿个也不知是咸阳宫里哪个奴才漏了口风,这才给传了出来。”
“唉……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给……”
韩非……殁了?!这……怎么可能……
……
……
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