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姐儿,你是想让你姐姐去了也不安生吗?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你们一面,要说错,是我这个男子没有用,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刘禹用仅见的严厉目光盯着她,这种念头一旦生了根,会产生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他另可让自己担上,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雉奴从他的肩头仰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几乎同他贴在了一起,从刘禹的角度,已经近得能看到肌肤上细细的绒毛,一股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这是雉奴从未体验过的,以往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今天,她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慌了。
这是何等相似的一张脸啊,刘禹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成份,只有深深地怜意,凝视了片刻,他就转过了头,两人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相互倚靠着坐在一起,过了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带我去看看。”
“嗯。”
“要做什么,莫忘了我。”
“嗯。”
“我学了一种很利害的枪法呢。”
“嗯。”
“月姐儿本想跟来的,我嫌她慢没让,你告知李十一那厮一声,有郑叔照应着不会有事。”
“嗯。”
“这袖子太硬,擦不利索。”
“嗯,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部分时候都是雉奴在说,他在听,当窗外的黑夜渐渐变白,第一缕晨曦透进来时,刘禹赫然发现,倚在他身边的女孩已经睡着了,手里撰着他的半拉官服袖子。
男式的发髻被布包着、一身红祅轻甲,大致上就是初见之时的那个样子,年龄只有自己的一半、身高才刚过自己的肩头,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在最无力时候,将自己带出了梦境中的死亡,他至今仍然清晰地记着那些耳语。
“禹哥儿你莫怕。”
一个在后世都会称呼他大叔的女孩,握着他的手叫他莫怕,刘禹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有些事情应该要了结了,“十年太久只争朝夕”,他不想再等,梦里的人也是一样,哪怕是一天。
大都城海子市附近的一处巷子,在夜色中显得十分低矮,与周围整齐划一的布局格格不入,就像一块豆腐被勺子挖去了一块,对于四下的百姓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传闻和恐怖的所在,哪怕是在白日都尽量会绕着走,更何况是在夜里。
“东家仔细些,跟着小的步子。”
巷子口出现了几个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到处是倒塌的土块、瓦片、梁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路了,可是他们似乎对这一带很熟悉,虽然走得不快,但左拐右拐地并没有什么阻碍,更奇特的是有些人手中还提着挎篮。
“应该就是这里了。”
在一处勉强还能看出形状的空地中,当先的一个老仆四下打量了一番说道,随后的几个人开始从带来的篮子中拿出一些东西,元宝、蜡烛、香火、纸串,竟然全都是拜祭用的事物,似乎是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任他们行事,眼神怔怔地看着当中的一株枯木,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东家,这四下里虽然没有巡兵,可咱们还是要小心些,万一给人看到也是了不得的事。依小的看,火就不必点了,尽尽心也就是了,东家动作快些,天要亮了。”
“嗯。”
听到老仆的话,男子才回过神来,他接过老仆手里的香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噌”得一下子点燃,火光霎时照亮了周围。老仆脸都白了,想要抢过来,却没敢动手,叹了口气任他去了,自己同几个人散开几步,目光警惕着四周。
将香火插在长满野草的地上,男子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酒壶和盅子,盛满后却没有放到嘴边,而是慢慢地洒在了地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老仆有些着急,正想再去劝上一句,突然看到了十多条人影朝这边逼过来,没等他叫出口,就被一把长刀架在了脖子上,眼睛的余光里,其余几个人也是一样。
听到异动的男子拿着酒壶转过身,发现他的手下已经全数被人制住,那些人个个黑袄白缨,都是标准的汉军军士打扮,心下已知不妙。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动他,好像在等什么人,男子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直到一群人朝着这处走来,被他们拥在中间的是个年青的汉人,可是装束却与自己截然不同,随着来人的走近,男人的瞳孔陡然放大,嘴也不由得张开,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砰!”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地上响起,他手里的那个细瓷酒壶已经变得四分五裂,酒水四溢散发出浓郁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