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不会沦陷,这点浩然可以肯定,历史虽因自己的两度来访,发生了些许错位,然而决定了时间轴的因果仍不可改动,安国君即将兵败回国,不久后立异人为储君,便撒手西去,然而李牧只带着数千塞外骑兵,如何能挡秦国铁骑?
局势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朝南退——!”
先行一步,为众人探路的王翦此刻折回,他从平原的另一面遥遥奔来,满身是血。
浩然与子辛登时警觉地坐直身子,朝王翦背后的那物望去。
一只木制的巨鸟展开双翅,身躯连着头颅,足有三丈来宽。
它滑翔于天空,紧追着王翦而来,巨鸟每扑打一次,背后木翅便发出音传百里的机关摩擦声。
浩然与子辛同时惊呼道:“那是什么!?”
吕不韦色变道:“是墨家的机关!快逃!”
子辛一手按着车栏,正要跃出救援时,浩然心头一动,拉住他道:“等等。”
马车登时来了个急转,子辛手搭凉棚,满脸疑惑,望向王翦,只见机关鸢拍打木翅那刻,忽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凝固于半空。
王翦回身,胸口处射出一道极淡的金色光芒,投向空中张开口的机关鸢。一根黑色铁箭离开机关鸢的鸟喙,保持着斜飞而来的形态,驻留于高处。
浩然与子辛吸了口气,异口同声道:“昆仑镜!何处来的?!怎会在凡人手里?!”
王翦瞬间,朝着拖车没命狂奔。
浩然与子辛紧张万分,马上转身相对——
“剪刀石头……布!”
子辛出布,浩然出剪刀,子辛怒了。
“慢出!少顷再与你算帐!”
车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子辛钢铠闪着刺目光芒,已堪堪跃出车去,在草原上徒步飞奔,冲向迎面仓皇逃来的王翦。
“下马——!”子辛吼道。
王翦敏捷至极地一翻,藏身于马腹下,子辛速度已提到最高,纵身跃起,单手在马背上狠狠一按,那马登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背脊被按得折断。子辛借此一跃之力,如炮弹般飞上数十米高的天空,迎上了正在俯冲的机关鸢。
金光从他拳端焕发,天崩一拳,击中了机关鸢的头部。
轰然爆响,机关鸢化为碎片,拖车在原地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一点黑色的火焰在空中盘旋,继而朝西北面飞扑而去,消失于浩浩长空彼端。
“……”
浩然嘴角微微抽搐。
赵政冷不防问道:“怎么了?表情这么古怪?”
浩然笑道:“那年轻将军完蛋了!”
话未完,只听远处战马发出一声临死前的哀鸣,四蹄发软,跪了下来,砰然把王翦压在马下,露出两只不断挣扎的腿。
秦国大军先锋部队已至邯郸城外,却骤然遇见了先行前来救援的韩国军队。
韩墨送到的云梯从邯郸城内伸出,如同怪物的触须,虎视眈眈指向秦军。
安国君的大部队一路沿沁河上游而来。前锋部队在王陵的指挥下开始了第一波攻城战。
华阳夫人被押到城墙高处,面朝秦国数万把闪着寒光的利弩。王陵一见城头那妇人,登时不敢再攻,忙遣传信兵回头向安国君通报。
大军按兵不动,墨门遣出近百之机关鸢,在邯郸上空盘旋往复。令兵快马加鞭,从后队本军一路冲来:“报——!”
王陵得到了最后的授意,一声令下,万弩齐发,把安国君曾经最为宠爱的嫔妃,华阳夫人射死在邯郸城墙高处,铺天盖地的弩箭飞进城内,拉开了侵略战的序幕。
王翦疲惫交加,朝轩辕子辛点头致谢,旋即便瘫在马车上。
赵政把他手脚并用地拉到车中央,道:“师……浩然,给他治治。”
一时间车上诸人目光都落在王翦身上,三人同时出言询问,竟是各问各的话。
吕不韦问:“国内派来多少人接应?”
异人道:“我父可是率兵攻赵?”
浩然道:“你的护心镜从何处来的?”
王翦吁了口气,接过赵政递来的皮囊,一口气猛灌清水,缓得劲来,答道:“商鞅大人遗物,法家圣器,名唤矩镜。”
浩然松了口气,未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昆仑镜此刻虽不属自己,然而知道下落后,总是好办得多。
王翦又警觉地打量着浩然与子辛,像是在猜测其来历。
浩然心情轻松无比,笑道:“又找到了一件。”
轩辕子辛却道:“离终点又近了一步。”
王翦一头雾水,浑不知二人交谈之意,旋朝吕不韦与异人解释起此次秦国的军事行动。
王翦带来两百名秦国侍卫,为营救异人离开,尽数葬身于邯郸城外。战至他一人,谈起墨家机关术时,可见其恨意。
车队有惊无险,终于离开了赵国,此刻赵襄王,李牧等尚且因秦军围城而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再顾及这脱逃的秦国王孙。安国君连自己嫔妃都可辣手杀之,何虑一名庶出的世子?然而异人吕不韦尚未逃出赵国边境,信陵君魏无忌便率领前来援救的八万人,浩浩荡荡地抵达邯郸城外。
数年前信陵君窃符救赵的积威仍在,李牧手中一有兵,瞬间大开城门,城内守军一同杀出,配合墨家机关术,铺天盖地对王陵率领的秦军进行了无情的绞杀,一时间兵败如山倒,时隔多年后,秦国对赵国的又一波攻势被彻底瓦解,逃兵四散,败将遍野,丢盔弃甲逃离邯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