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一听这话，明显是有些认命的失望，眼巴巴地往悟空身边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见到任何东西。六耳那副样子，实在恨不得自己在太上老君炉里滚一圈，再炼出一双火眼金睛来。

悟空却再没有理他，他看下来，只觉得这两个人遇上了对方都变得不正常了，六耳猕猴会软下心肠学会迁就，地藏王菩萨居然会对别人动手，还是直接上手掐，悟空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幅的凶恶样子。

宝相庄严果然就是个传说而已，

“怎么了？”悟空问他，他们两个折腾完了，悟空只想尽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地藏王菩萨到底遇上什么东西被害成这样？”

魂体说的话，悟空是听不见的，这和在地府不一样，在人界很多东西都受着限制，还好悟空看口型也可以辨认出来他要表达什么。地藏王的魂体明显比马将军他们要坚韧很多，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居然一点变暗淡的样子都没有，这至少让悟空放心了很多。

地藏王的魂体被困在人界，就算是悟空强把他送回地府他也呆不下去，地府上没有这个魂体的记录，活的地藏王可以随意出入地府大门，但死了的地藏王连地府大门都进不去。

“我太大意。”

地藏王回道，他知道悟空听不见他的话，只能看口型，所以语速很慢，说话的时候也尽量言简意赅。

悟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紧接着问道：“谛听呢？”

谛听算得上是地藏王的耳朵，祥瑞神兽，万事皆能听出个所以然来，能保平安，即使那时候悟空和六耳争个真假，谛听也是能听出来的，只是那时候，它不敢说。

地藏王愣了一愣，脸上慢慢露出一种极为悔恨的表情来。

“它被困在那里了。”地藏王说道。

困在哪里？悟空不太理解，其实按照悟空的想象，他老觉得这几位中招的是被哪个下了毒手了，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且不论地藏王有多高的法力，他就是一个老好人，能得罪谁？谁会对他下手？

“怪我没有选对。”

地藏王又补了一句话，悟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想起他那三个手下在魂体消失前朝他吼的那三句话。

“别选蓝色……”

“别选红色……”

“别选青色……”

这三种颜色简直让悟空觉得莫名其妙，地藏王的“没有选对”，更让他觉得迷雾重重。

“蓝色、红色、青色，你难道要和我说这些？”悟空拧紧了眉头看他，“没头没尾的。”

地藏王微微一笑，他没有立马解答，反而回了悟空一句更没头没尾的话：“我把眼睛弄到看不见了。”

悟空诧异，他一开始听六耳猕猴的话，总以为是地藏王被谁害到眼瞎，倒是没想到是他自己把眼睛戳瞎的。

魂体状态上，地藏王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他干净的眼睛眨了眨，低头一看，冰棺里的自己，眼眸紧闭，却还是渗出一丝不明显大的血丝来，被大块的冰冻住了。

“如果不这样，我就不能撑到那时候，”地藏王道，随后又补上一句，“撑不到遇见六耳的时候，你也不会来我这里看到我和我说话了。”

“为什么？”悟空疑道。

“所谓的蓝、红、青，我都看见了，他们之所以让你不要选，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栽在那上面了，但悟空，我告诉你，这三个颜色都不对。”

地藏王这句话说地极长，语速也下意识地加快了一些，悟空费了老大的劲来理解了他在说什么，一旦理解了，就更加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戳瞎自己？”悟空问道。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地藏王道，“我并没有完全戳瞎自己，那只是个术法，以后可以恢复的。眼睛可以看到任何东西，但如果你无法分辨那些是真是假，那么眼睛就是障碍了。”

悟空似乎明白了一些为什么地藏王要找他，他的火眼金睛能分辨一切真假，可是谛听的耳朵也不差多少，为什么它也栽了？

“谛听也分不清么？”悟空问道。

“耳朵和眼睛毕竟是不同的，你看到的，和你听到的，总有着区别。”地藏王道，“危险时候，就是一点失误也是不允许的。”

悟空皱了皱眉头，他有一种掉坑的错觉。

“只有你能救我们了，悟空，你手下三个将军，还有我，谛听，都只能靠你和六耳来救，”地藏王那恳切的目光似乎要直直刺到他心里去，“只有你了。”

悟空有些不知所措。千年之前，取经的时候，甚至再早一些，在花果山称王的时候，也有无数人对他这样说，“只能靠你了，”、“只有你了”……

师弟这样说，师傅这样说，他手下的妖这么说，所有人都这么说。只是一旦到了佛界，再也没有人那样说了，生活实在太过平静，没有其他波澜，没有人再需要他的帮助。

这本是落得个清闲的机会，悟空也的确闲了下来，这或许就是老祖厌恶佛界厌恶如来的地方，他从来不自己动手，他从来不会刻意动手，清闲的大环境，不知不觉地把悟空磨成平淡的性子。

“好的，”悟空听到自己在发声，他的心像是要活过来一样，“我来帮你。”

不得不说老祖是矛盾的，他即希望悟空能要回自己的勇气和戾气，可又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徒弟受一点伤。血气只能靠着滚在刀尖上的生活养回来，像是在卫家的步步小心，像是和六耳猕猴的刀刀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