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为难,又找不到别的通路,内里急得都快吐出血来了。
“没有这回事……”一旁许久不语的李见碧突然开口说话,“臣与范大人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罪责在臣,望陛下先饶了范大人这一回吧……”
话音一落,众人都静默了。别说众臣,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刘熙都忍不住抽抽!这真是乾坤倒转,母猪上树,到底倒饬了什么样的风水,竟会发生这种奇葩难解的事情!
范安静站着,忍不住泣了一声,那声音听上去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刘熙看着李见碧,张嘴啊了一声,好像一瞬间被塞进了一筐咸菜,堵在胃里,哽在喉间,令人消化不了,平复不得。他内里十分恼火,却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指了指李见碧,道:“今日皇太后大寿,朕不想说什么,明日书房再说!”
刘熙说完便出了屋门,粱业年在门槛回头看了范安一眼,也跟着出去了。剩下一干内阁与御史台的人干站了一会。
李见碧这才拢了拢衣襟,将腰束慢慢绑好了。范安将地上的玉冠拾起来递给他,他伸手接过将头发随意挽了挽,面容平静,气息平稳,却是不看一眼范安。
范安瞧他的模样,试着伸手想来扶他,不想李见碧突然侧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吓得范安忙不迭缩回了手。
第30章 风满楼
范安怔怔站在原地,眼看着李见碧由一众侍御史扶着下楼去了。屋中还零星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大臣,满眼惊奇地看着李见碧离开,回过眼来又来打量范安。
朝中人都道李见碧的眼光高过天际,满京城的名门闺秀没一个看得上眼。他言行端正,从未听说有什么龙阳之好,这上任未满一年的刑部尚书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得了御史李大人的青睐。
真是生生将一颗有名的直松掰成了弯树,好本事啊……
范安咽了咽口水,抬起袖子慢慢遮住了脸,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呵呵干笑了几声,忙不迭也跑了。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戏台下,旁边的萧大学士说方才圣上和一干众臣往禄台去了一会,发生了什么事吗?范安嗯嗯啊啊了一会,说没事儿。他脑中想着李见碧说“臣与范大人是两情相悦”的情景,心里思潮澎湃,不知是惊的还是喜得,手上额上不停也冒出一阵阵热汗。
那梁业年与李见碧都在他前一排不远处坐着,陪着圣上静静看戏,倒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直到台上的点仙录演完了,又唱了出百花献寿,红幕落下,皇太后才起了身。众臣恭送皇帝与皇太后出了听鹂院,回到台前相互告辞,陆续便要散了。
范安的眼光一直随着李见碧,无奈那人身边总围着别人,害得他不敢上前倾诉几句。今天禄台的事多少眼睛看到了,待到明日,必定传得尽人皆知。他范安皮糙肉厚脸丢得习惯了,不怕别人背后指指点点,但兰台之首李见碧,素以清正贤德闻名朝中,流言闲语一朝汹涌起来,这人可要怎么招架?
其实范安心里何曾不明白,两情相悦只是个不得已的说词。当时自己在圣上面前被人逼问,这人大概是怕自己一时心慌,捅出了他与那戏子的事,才急急替自己找了这么条退路。
既然是李见碧找的退路,之后要如何走,就看李见碧的本事了。他范安本来一无所有,任何事,只要别要了他的命,罚俸、贬黜或者罢官,于他来说都不算大事,何况是为了他的李大人。
他这样想着心里豁然放开了,长吁了一口气对一旁的中书道:“回府。”那中书提醒道:“大人还没向梁大人和李大人告过辞呢。”范安笑了笑,说不必了,这么多人要朝他俩告辞,你上前去了他也不一定记得你是哪一个。
那中书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出了听鹂园。两人慢慢走路到宫外,坐上马车往尚书府去了。
不想马车行出宫外不到三里,被突另一辆四马高辇给拦住了。那蒌雕描金的车辇横拦在路中间,范安的马夫急拉了一下马绳,害得里头的范安一头磕在窗柩边上,那额头立时肿了个包。
旁边的中书探出头去看了一会,放下帘子急道:“大人!好像是梁大人的马车!你走时没向他告辞,该不是问罪来了吧!”
范安道:“不会吧,他哪有这闲功夫。”他揉了揉额角,探出身去瞧了一眼。
漆红雕凤,四缀紫色流苏,果然是内阁首辅的马车。范安正疑惑着,那车帘一挑,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人,直直往他这边来了。这街道宽阔,却是没有灯光,那人走得近了,范安才认出是梁业年。他哎哟了一声,忙不迭跳下车来迎了上去,道:“梁大人,这么巧,你回府也往这条道走?”
“你刚才在听鹂园我还有些话想与你说,一转眼你却不见了。”梁业年近到范安身前,将范安往旁边的黑巷里拉了几步,他抬眼打量了范安几眼,叹了口气,道:“范大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范安不料他会冷不丁冒出这句话,便问:“大人所说何事,下官不是很明白啊。”
“哎,你到现在还装什么糊涂。这满朝人哪个被冤枉了我都不上心,但我与你是知已之交,今天禄台一事,眼睁睁看着你被那李见碧欺侮,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范安想我与你什么时候有了知已之交,你又看不下去什么阿?他脑子里正糊着,突听那梁业年道:“你老实告诉我,两情相悦之说,是不是那李见碧强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