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子
那军爷倒也不心慌,沉着道:“这帮土匪为祸多年,此处的知县也派人来剿过匪,但凭府衙那点兵力实在奈何不得。知洲今年开春还说起过剿匪的事。小的该死,知洲的马轿已往这赶来了。”
他亲手将范安扶起来交给一边的侍从,道:“范大人受惊了,且到山下歇息一会,等我收拾了这些匪徒,便护送范大人进京。”
范安知道这戏不可做得太过,一不小心可能就露了端倪,于是佯装哭泣着默默闭了嘴,只紧抱着范平秋的儿子往山下走了。
“给我再往里搜,看看可还有漏网之鱼!”为首军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范安向身子一抖,心道此刻大当家的小儿子还在屋后的浅洞里关着呢,可千万别给搜了出来。
下山的路到处都是寨子里兄弟的尸体,范安一路走着,只觉得目眩神迷,他本怕血,如今看着这一路的断胳臂断腿儿,几乎就要昏倒了。
旁边的人道:“范大人,你可走仔细了。小心别摔着。”
范安紧抱着范平秋的儿子,哆嗦着嘴唇问:“这寨里的人可都死了?那几个土匪头子呢?”
“没有,活捉了十七八个,捆着押在山下了。小的这就领大人去看。”
范安住了脚,忙道:“我不去不去!那些个匪徒太过凶悍,我见了他们心里害怕。那些人当着我儿的面杀了他的身母,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再受这样的惊吓。”
“大人放心,那些土匪现在已不能动大人一根毫毛。大人身任刑部尚书,掌刑狱大权,如今这些人的生死不过大人一句话。”那人凑近道,“这土匪本应由交给知县处斩,若大人觉得量刑过轻了,可将其交给大理寺,那处的刑法定可叫人后悔为人。”
范安垂下眼睛,他不知如何接话。两边的侍人见他身体摇晃不定,都十分殷勤地伸了手,几乎是驾着他将他拖到山下去了。
范安远远就见着大当家的跪在山下,此刻那人正被五花大绑着,身后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弟兄,能正经跪着的不过七八个,正被一圈官兵用长矛制着。
那大当家显然也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范安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口,心道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叫了我的名!
大当家的显然也是一愣,这范安使了什么神通,让这些官兵左右前后小心地扶下来,竟还呼前喝后地侍候起来了?他身边一众弟兄个个睁大了眼,被这情景惊着,只觉得脑子里水和浆糊咕噜噜搅成一团,寻不到一点可清楚明白的地方。
范安身体僵硬,汗如雨下,他大气不敢喘地盯着大当家。四周都站着官兵,他不能明着说话,也不敢挤眉弄眼,无措之中只能傻站着,却觉得魂飞天外,就怕这群土匪里有人张口喊了自己的名字来跟自己认亲。
他觉得自己的性命就被轻乎乎地叼在这群土匪的嘴唇边上,这会儿要是有人张一下嘴,呼一口气就能把他的命给吹散了!
奇怪的是众人面面相觑后竟无人开口,为首的大当家盯着他怀里的孩子,也没说话。
这大当家显然知道范安怀里抱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小周,但他沉肃着面容,却也没问。
那侍者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椅子,扶着范安让他坐。他的面前正跪着寨子里的匪徒,范安心虚,屁股都落不踏实。他兀自安静了一阵,试探着问旁边的随从:“这陈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人?”
那人弯腰拱手道:“先押回去,入了县牢随大人吩咐便是。”他道:“大人若要凌他三百刀,小的保证决不会少一刀让他死,我们县里的处刑人可一点不比京狱里的差……”
范安身子抖擞着差点都坐不稳了。“本官身为刑部尚书,掌罚罪事,生死岂可儿戏。一切以大宣王法律令为上,我若徇私枉法,岂非不把皇上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