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钱永道早闻皇上是个奇怪的人,也没料到,皇上这样怪。
边儿上宫女内侍一大堆,偏要让徐叁沈东舒动手。虽然钱永道是徐叁沈东舒的先生,可是在明湛面前,徐叁是一品户部尚书,沈东舒乃一品淮扬总督,钱永道却是个早已致仕的白衣。
让徐叁与沈东舒伺候钱永道,非要说合适,也合适。
但是,总有些怪异。
钱永道坐在这方绣凳之上,他并非那些埋头做学问而不通世情之人,皇上这样的吩咐,钱永道心绪难免翻腾。
这个时候,别管内心多么怪异,钱永道也得先答明湛的话儿,谦道,“老朽之人,能得陛下青眼来参加图书馆开馆之盛事,已是天赐大福。”
明湛笑,“图书馆之事,与朕将要延请先生所做之事,微不可比。”
钱永道不急不徐道,“老朽这些时日去了帝都图书馆……”
“先生不愿意吗?”明湛直接打断钱永道的话。
钱永道这一辈子,自从功成名就之后,再无人会打断他的话。这在礼节上,打断别人说话,也是相当不礼貌的事情。
不过,在皇上面前,什么礼节礼貌都是狗屁。皇上是什么人,他愿意打断就能打断,别说只是钱永道,明湛当初连凤景南的面子都削过。钱永道虽然学问好,但是在皇权面前,孔夫子都不算什么,何况区区一个钱永道。
明湛直言相问,饶是钱永道也实在没有既不伤害皇上自尊又能婉言拒绝的方式。
明湛似笑非笑的看着钱永道,这老头儿生的不赖,到如今也是个帅老头儿。只是明湛向来不喜欢黏黏糊糊的人,更对文人的一些小伎俩有些看不上,勾了勾唇道,“朕看先生的身子尚且可以,以往太祖皇帝时候,楚越楚相年逾八十尚且在太祖皇帝手下为相,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钱先生的年纪与楚越为相时相比,尚年轻几岁。若是钱先生不放心,朕这里有的是太医,便是三日一次平安脉,也没什么困难的。”
“若是钱先生自认学问不够,那就更不必说了,这话说了就是欺君。你本身是德宗时的状元,这里徐叁钱东舒也是你的学生,俱是状元出身。”明湛道,“如若是钱先生都自认文才不够,朕真不知道谁的学问比钱先生更好了?”
“再者,钱先生家里的官司,朕也知道。”明湛淡淡道,“那事儿,与钱先生无关,暇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