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要欣赏不了,明湛却能欣赏的来。
老永宁侯笑答,“老臣亦想煞陛下了。”
接着,俩人四目相接,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又是一阵高亢怪笑双重奏。卫氏姐弟顿时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位尊爵高还要受这种苦楚。
一老头儿一无赖,俩人对笑片刻,忽然就有了那么点儿不可言喻的默契。
明湛从卫太后的宝座上跳下来,一拉卫老头儿的胳膊,挤股着他那双不大的眼睛,神神密密的,“外公,咱们出去说。”拽着老头儿走了。
留下卫颖嘉看着卫太后,面露不解,莫非有啥机密事儿要跟老头子说。可老头子是自个儿的亲爹,有事定不会瞒自己的。难道,明湛要瞒的人是自己的姐姐——卫太后?
卫太后温声笑道,“明湛就是这么个神神叨叨的脾气,不必理他,咱们只管吃茶,一会儿自个儿就回来了。”
姐弟两个依旧说话儿,卫太后虽是女流,对政事走向却比男人更加敏锐,少不得指点卫颖嘉几句。
那边儿,明湛寻了个四面通风的亭子,并不命人伺候。伸手请老永宁侯坐下,自己也坐了,方道,“爵位的事,估计舅舅已经与外公说过了吧。”聪明人说话,倒不必遮遮掩掩。
“爵位什么的并不打紧,恕老臣直言一句,只要陛下在位,谁也亏待不着卫家。”老永宁侯叹道,“老臣是担心太后娘娘。”他自有更挂心的事。
明湛没说话,老永宁侯继续道,“陛下天纵英才,老臣等皆靠陛下的庇佑,太后娘娘是陛下的生母,陛下在登基前有言在先,日后传位于皇孙。老臣这句话也只说与陛下一人听,二十年后,太后娘娘尚不到耳顺之年,并不算老呢。”
那时,明湛若是退位,卫太后如何自处?
别说什么养育之恩,碰到个有良心的知你情,想你是养他长大,教他道理的人。碰到个狼心狗肺,还得说这皇位早就是他家的呢。
要卫太后靠人家良心过活,不说别人,明湛自个儿就受不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个话,明湛肯定先想,这人是不是别有居心?不过话是老永宁侯说的,明湛叹道,“言出无悔。再则,我有不留嗣的苦衷。外公,父皇虽说远在云贵,可这宫里这朝上这天下,能有这份太平,皆是由我此诺而来。再者,我心中有人,不能辜负他。”
老永宁侯眼里含笑,良久,怅然叹道,“陛下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明湛谦虚,“您真是过奖了。”
老永宁侯没再多说,对于聪明人,点到即可。
老永宁侯说的也是真心话,以明湛的出身年纪,虽然还借着几分运气,可如果没有实力,他也走不到这一步儿。
走到这一步儿的人,明湛还能说一句“我心中有人,不能辜负他。”。老永宁侯真心认为明湛已经脱离了凡人的境界,他这皇帝外孙完全是个神人脱生的哪。
人与畜牲是不同的,人是感情动物,就是老永宁侯也曾经喜欢过谁,可那也只是喜欢,谈不到辜负不辜负的,更没有说能不能辜负的道理。若是在别人那儿听到这句话,老永宁侯肯定以为是情种投胎,而情种,是做不了皇帝的。或者说,情种这个品种,即便做了皇帝,那帝位稳与不稳还得两说呢?
今天从明湛嘴里说出来,老永宁侯真心认为,明湛一面做着皇帝,一面当着情种,一面还能把皇位坐稳,简直是太不简单,太有本事了。
老永宁侯觉着自己不必担心卫太后的事儿了,明湛这样的本事,断不会把亲娘留在绝路上的。只要卫太后无忧,卫家自然无忧。
这样一想,老永宁侯就把心给放开了,开始拉着明湛说起别院里的风景来,明湛也乐得转开此话题,他有更重要的事想请教老永宁侯,“外公,我一直想着动一动淮扬的盐课,却又有些踟蹰。有一难事,想跟您老人家请教。”
明湛对于真心尊敬的人面前,向来不用“朕”这种自称。现阶段,对于他而言,没有比永宁侯府更可靠的存在。对他帝位的维护,永宁侯府会比镇南王府更尽心。当然,镇南王府无涉帝都事,这也是老规矩了。
老永宁侯未明明湛心意,“陛下请讲。”
“不瞒外公,自我登基,一直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明湛温声道,“我看了看朝中一品大员的履历,如今湖广总督沈东舒与户部尚书徐叁都是江南人,族中或多或少与盐商都有些关系。说句老实话,这是我看到的,我看不到的,估计还有许多。”
这一句话,便足以让老永宁侯心惊,明局远远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广阔辽远。不过,老永宁侯也只是微惊,略略思量了一番道,“陛下,您成功的为云贵盐课改制。云贵与帝都相较,虽大小有别,其他的并无太大的分别。”
“臣在仁宗朝曾在淮扬浙闽为官,对那里的事也大致了解一二。”明湛问的明白,又是诚心相询,老永宁侯自然不会跟明湛打什么马虎眼,组织了一下语逻辑,方道,“不瞒陛下,自您立储之日起,盐商们就往老臣这儿送了孝敬。”先把收贿的事儿交待了,老永宁侯见明湛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接着道,“这盐商还得从商人说起,仕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仅在奴籍之上而已,商人出身的子弟既不能科举,亦不能从政。不过,最富有的也是商人。盐商虽算是皇商,也难逃其低贱的商贾地位。”
“这世上,除上盐商,还有浙商徽商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