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的话,南方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没考上高中怎么了,满大街没考上高中的多了去了,还不都是好好儿的。宜君宜伟他们学习也不行,不过好歹有个学上我也就安心了。都不如人家睿哲,在学校还老拿第一呢,将来还能让他教教豆包,起码有个学上才好。”
南方真算是恶心死这女人了,嘴里应承着脸上笑着,其实恨不得吐她一脸口水。你说你安安分分跟二婶似的沉默贤惠或者跟他妈似的善解人意不行嘛,非整的跟个长嘴婆似的,说一句话就能吐出来个癞蛤蟆来。
想起癞蛤蟆,南方突然笑了,手里捏着小豆包肉乎乎的指头肚揉来搓去。他小时候特皮,大婶说话不好听,他有次还真捉了只癞蛤蟆扔他大婶钱包里,结果没吓到大婶,却把偷钱包买冰棍的南宜君吓哭了。
“爸爸。”豆包出声叫他回神儿,南方低头一看,小孩儿的指头肚都快被他搓红了,果然小孩儿身上上上下下都嫩乎乎的不能碰,哪儿跟他似的小时候跟人打架都直接上嘴咬。
“爸爸,疼。”豆包小声搁南方耳边儿说着,小指头还搁他手心里一抠一抠的抠的人心直痒痒。
“豆包对不住,爸爸不是故意的。”南方以为豆包说的是他给人手指头搓红的事儿,就顺毛给安慰安慰,顺手剥了颗糖要往豆包嘴里塞。不是传说中胡萝卜要加大棒嘛,刚才虽然不是什么大棒,可人小豆包受委屈了,他还真心疼。
谁知道手刚伸过去,豆包就抿着小嘴往后躲,一边躲还一边拿大眼睛使劲儿瞅南方。南方这才看见豆包抿着的小嘴里头一线红彤彤的,当下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豆包张嘴,让我看看!”南方有点儿着急,掰着豆包小下巴就给人嘴巴抠开了,嘴唇滑溜溜的几乎要把不住。
南方瞪着眼睛往里头瞅,这才看出来是咋回事儿,刚才南睿哲给抓了把奶糖,里头混了颗水果的,南方眼尖,一下就挑出来剥开塞小孩儿嘴里了。硬糖里头有气泡不知是咋的,化开了之后带了个豁口,一下就给豆包小舌头割伤了。小孩儿就知道疼,嘴里腥黏腥黏的不敢往下咽,弄了一嘴的血,没多大事情可看着却触目惊心。
南方这回是真急了,情急之下嘴对着嘴哧溜一声就给那糖块吸自己嘴里了,豆包眨巴眨巴眼睛还不知道他爸爸干了个啥就给抱了起来。
南方抱着豆包去卫生间漱口,还端了杯凉白开,怕生水里细菌多,小孩儿嘴里有伤口受不了。走了几步背后南宜伟小声嘟哝了一句:“戚,真是命比纸薄啊,怎么就娇气成这样儿了,吃个糖都能把嘴给吃出血喽。”
这句话南方自然是听见了,可是没当面给反应,南宜伟这号儿的人就是没事儿找抽型的,你不惹他他非来招惹你,说难听了就是犯/贱,不过这号人就是用来解气的,不收拾他天理不容啊。
下午时候南老爷子和南方才带着豆包回了家,豆包回家路上就睡着了,窝在南方怀里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睡的正香。豆包每天中午都跟着老两口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一到点就困,比闹钟还准时。
南方抱着豆包跟南老爷子往回走,没开车,就跟散步似的。膺城有条贯穿东西的河叫湛河,正好沿着河堤走就能到家,祖孙俩不约而同都选了这条路。河堤南北两岸都重了垂柳,从彼岸看过去跟绿烟似的。
南方也没去问今儿南老爷子跟老太爷都说了些啥,总之南老爷子心情似乎不错,没有以前看老太爷之后那种阴云罩顶的感觉。
“孬蛋,你说这生活到底是什么味儿的?”走着走着,南老爷子突然回头问了南方一句特有哲理的话,南方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今天他家老头诗兴大发啥的,要对着这绿柳如阴作首诗?
什么味儿的……什么味儿的?南方舌头勾着上腭嘴皮儿左壁右壁甚至连牙齿都没放过,他嘴里现在就还有点儿从豆包嘴里吸溜过来的那颗水果糖的味道,可能是水蜜桃的?他分不清了,中间还夹着豆包血里腥腥甜甜的味道,这会儿回味起来有点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南方两手托着豆包,想遵从习惯遇着难题摸下鼻子都不行。不过老头似乎也没真想听他回答,又背着手欣赏风景去了。
夏天的傍晚总有些小飞虫一片一片的压在头顶,走一路跟一路,南方怕这些小虫扰着小孩儿睡觉,走着走着总是小跑几步。南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老褶子在眼角蔓延开,仔细在河堤上找了半天,拽了几根叶子别南方头上。
“喏,驱虫的,这些草药和生灵无论是天敌还是伙伴往往都是伴生的。你看这草,就比如这鹿子草,本草纲目上说,它应该是味微辣而有清凉感,本来不是什么受不了的味道,可蚊虫见了就要绕路走。所以说,味道,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只是所与之物不同罢了。”
南方终于确定了,其实自家老头这是中午喝多了,平常这些大道理他从来不说,可一喝了酒再一心血来潮就一溜一溜的。
南方点头敷衍着,豆包醒了一下看见是他,又搁他怀里蹭了蹭鼻子睡过去。南方深吸一口气,他儿子豆包是啥味儿呢?
唔,豆包味儿吧……
晚上回家南方把豆包嘴里吃糖吃破了这事儿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没忍住就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心疼着,做了点儿清粥小菜当晚饭。
南老爷子中午多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