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身份贵重,这一回来金陵春猎毕竟路途遥远。皇上心里挂念平南王,叫卑职一路保护,卑职又怎敢提辛苦二字。宁亲王实在言重。”
夏白眉先前中过毒致使喉咙破损,嗓音格外沙哑低沉,可却也因此全然没有宦官尖利的音色,只是面上那一对远山般入鬓的白眉实在有种说不出的邪性:“王爷您身子欠佳,实在是不宜吹风,卑职看,且入内再叙吧。”
“请。”
关隽臣一挥袍袖,当先转身进了正心殿。
在殿内三人都坐定了之后,平南王先开口道:“听闻皇兄也为春猎一事准备了颇多,只是如今病着,怕是不能骑马狩猎了吧?”
他最关心的,自然是此事。
“怕是不成了。实在是不凑巧至极,竟这当儿风寒。”关隽臣说着,侧过头咳嗽了一声。
“春寒料峭,确是易生病的时节,王爷要保重贵体。”夏白眉倒附和了一句。
平南王眼里闪过一丝不引人注意的y-in霾,他此一行,便是要将关隽臣将自己牢牢绑在一起,如今关隽臣刻意要避开他,他怎能甘心。他若真绑不成,也得将这水搅浑。
“皇兄,你这边病着,做弟弟的怎能安心去游乐狩猎,这几日自该留在王府里陪你。”
关隽臣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春猎也就那几天适当,我一点小病,实在不愿让你在我这儿耽误时日。再者说,恭亲王世子关山月明日也南下到了金陵,我与他年幼相交,他一个闲人相陪几日便是了,你我亲兄弟,就不需这般跟我客气,好好玩去吧。”
平南王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皇兄,年节间你派人送予我张丹林的《忠义帖》,此帖价值太过贵重,我亦为你准备了一份礼——霜林,进来。”
他声音一提,已有一个少年从殿外走了进来,乖巧地跪在关隽臣面前。
他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半透罩衫,依稀可见娇柔婉转的身段,只是此时天气尚未暖和,不由冻得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抬起头叫皇兄看看,中不中意。”
那个叫霜林的少年似是有关外血统,一双眼睛汪着湛蓝,鼻子又俏又挺,倒像是只妩媚的小猫一样勾人。
关隽臣虽没什么兴致,但却不愿拂了平南王的意,只是点了点头道:“如此美人,自然是中意的。”
平南王哈哈一笑,似是极为开心:“皇兄满意是最好。霜林身子还未破过,既要送给皇兄,我自然不便碰他,这几日春猎可要苦了。不过听闻皇兄府里十八位娇美公子,不如也借弟弟几日,春猎结束自当还给皇兄。”
关隽臣挑起嘴角,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倒在这儿等着我呢,那又有何关系,我挑一位听话的送与你便是。”
“听闻先前王府里,有一位姓晏的公子做了天大的错事,皇兄却都不舍得杀,我想着,这晏公子必是绝色,不如皇兄就将他借与我几日?”
平南王此言一出,关隽臣的凤眼里霎时划过了一抹寒光。
他从这句话中嗅出了一股极危险的气息——平南王的仪仗不过刚到金陵城,若是无心听说,消息断不会这么快。
有人一直在盯着宁王府的一切动向,并且将晏春熙的事吐露给了平南王。
这个人只可能是乌衣巷夏白眉。
达官贵人之间,宠侍送来送去本也实属常见,关隽臣先前也曾收过许多其他达官贵族送来的美人,只是他自己身份贵重,能得他相赠宠侍的人实在不多罢了。
平南王个性张扬跋扈,但却绝非心思细腻之人。
而刚刚他的那番作为,先是借相赠忠义帖的事献上霜林,待关隽臣接受之后才顺势提出要宁王府鹤苑公子伺候几天的事,环环相扣、合情合理,叫人断难拒绝。
此番种种思虑,倒像是夏白眉的手笔。
关隽臣当然不愿将晏春熙相送,只是这背后若是有夏白眉在掺和,那他不得不防。
“晏春熙即便在我府中十八位公子中,也算不得上品,只怕你是瞧不上的。”
关隽臣虽然心下疑虑重重,可面上却依旧若无其事:“府里倒是有一位潇湘馆头牌,品貌皆出众,想来你会喜欢。”
“平南王爷,您这可就不对了。”
夏白眉手中持着茶盏抿了一口,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他虽是个宦官,可却偏偏生得剑眉星目,俊得好生端方大气,笑起来时简直光风霁月般明净照人,只听他嗓音低哑,慢条斯理地道:“选谁不好,您要选宁王爷的心头好。姑苏晏公子不仅生得美,其父更曾经与前兵部侍郎柳承宪是至交好友,宁王爷与晏公子父亲保不定有故人之交,是以晏公子犯下了那等大错,宁王爷连罚都舍不得多罚,当真是宝贝到心尖上,如今怎会舍得把晏公子交予你呢?”
“夏大人说笑了,晏春熙全家因纳贿获罪,本王收个鹤苑公子,恐怕还不会去查晏父与谁相交。至于宝贝他,恐怕夏大人是误会了。”
关隽臣一双漆黑的丹凤眼淡淡地看了夏白眉一眼,随即转头对王谨之招了招手:“去,带晏公子和程公子过来。”
好一个故人之交。
前兵部侍郎柳承宪,那是襄王逆案中落马的当朝大员,
当今大周朝的乌衣巷,搞起株连简直是刁钻恐怖,当年襄王逆案株连近万人,有好多人定案,凭的不是有谋逆之行、亦或是谋逆之言,而是有谋逆之心。
谋逆之心。
凭这四个字可以断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