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归和杨意走在影卫中间,早已放弃了车马。抬头看向远方,卓不归神情有些凝重。
杨意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卓不归示意王一,而后影卫也都停下来等待卓不归的命令。
“卓兄,看来清衣教已经在迎接我们了。”杨意说着,指了指前方荒草的压痕。
朵依山山高连绵,人迹罕至,山势陡峭,终年弥漫着山岚,加上野兽众多,是资深猎户都不敢涉足的地方。这里的荒草生长茂盛,许多比人还高,经过一个冬天虽枯死了大半,但依旧密密麻麻立着,阻人行走。
众人面前出现一条明显道路,枯草被整齐地压向两边,绝非野兽踩踏所致。除了在此占山为王的清衣教,应该再无人有这闲情来做这些标记。
卓不归也看到了那些被折断的荒草,看了一眼杨意道:“杨盟主以为如何?”
杨意又看了看那已经被开辟出来的路,竟有些欢快道:“有现成的路可走,总比披荆斩棘要强。对方既已开门见山,我们何不恭敬从命?也省了到处去绕弯路。”
卓不归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或许你是对的。”于是吩咐影卫顺着折草的路走。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发现上了当。
这荒草中开辟出的道路虽然一直向前,却在意想不到的几个拐弯后并没有前进多少。虽不至于原地绕圈,但远比不上之前影卫开路的速度。
卓不归下令停下,看着远方的一处山峦,目光幽深。沉默了许久,卓不归缓缓道:“杨意,此刻你还觉得沿着这路走,能去到清衣教吗?”
杨意看着卓不归有些晦涩难定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卓兄已有答案,何必问我。你我本就有求于人,受些刁难也在情理之中。”
卓不归闻言却是冷了几分道:“料到是一回事,真正遇上是一回事。如这般似猴一样被戏耍,莫说本座,便是杨盟主也不曾受过这窝囊气吧。”
杨意却是摇了摇头道:“卓兄高抬了。我原本不过一乞儿,所见所受,辛苦良多,这小小捉弄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杨意似在劝慰卓不归,卓不归冷哼一声并不言语。杨意突然又笑了道:“不过卓兄说的也没错,自我入平原庄之后,确实不再受过这种鸟气。虽说这点委屈与我曾经的经历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虽比不得卓兄六阳宫主的风光,好歹也做了几年武林盟主,人前人后耀武扬威惯了,这猛地一吃瘪,还真有些光火。不如别再管什么先礼后兵,我与卓兄直接杀上清衣教去,看他清衣教又能奈我何!”杨意说得十分认真,还带点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得候着待命的王一忍不住额头直跳。
说得倒是豪气,且不说以这一队晓行夜宿的影卫能否敌得过以逸待劳的清衣教,现在连清衣教在哪个山头都不知道,有那么多人杀上去也没地方杀啊。也只有这武林盟主敢这么挤兑六阳宫主,换个人早让自家宫主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王一一脸平静地在心头想着。
果然,卓不归虽然没有直接把杨意踹出去,也是冷嘲道:“杨盟主若能找到捷径,六阳宫便可攻上清衣教。”
杨意依旧摇头道:“卓兄还要挖苦我?若我真知道去清衣教的路,早早就领着卓兄杀上去了,方才又怎会上了他的当。该不是卓兄怀疑我是故意走错路,想要加害于你——原来卓兄仍旧不相信我?”杨意失落不已地看着卓不归,满目委屈地控诉卓不归的不信任。
卓不归不愿理会杨意的表演,吩咐王一道:“继续沿着痕迹走,本座倒要看看清衣教到底敢将我等戏耍到何时。”待踏上清衣教之地,便是天罗地网,又岂能困住他卓不归?!
王一领命指示影卫继续前进。
杨意笑了笑,依旧优哉游哉地走在卓不归身旁:“我原本以为以卓兄刚直,或许会半路上打道回府再派人攻山。不想卓兄受此折辱挑衅亦能从容对待,实在令人欣慰。父亲曾言卓兄秉直,长居山中自能达到武学巅峰,但刚极易折,若遇变故或许会有些遗憾。如今看来,是父亲多虑了。”
卓不归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脚下却明显顿了一顿。又走出了一段,卓不归忽然嗤笑一声道:“原来杨盟主一直当卓某是井底之蛙。本座便是终日呆在深山老林之中,也有六阳宫藏书万卷可窥世界,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岂会不懂。杨庄主确实过虑了。”
杨意不在意卓不归的嘲弄,只是道:“卓兄说得是。人生在世总会有些不得意的时候,为求事成受些困苦在所难免。至于事成之后,风光在手,小小差错瑕不掩瑜,便也无伤大雅了。”
卓不归微微侧头瞥了杨意一眼道:“正合我意。”
杨意得意地笑了道:“如君所愿。”
二人打哑谜地商定,加快速度朝着清衣教赶去。
沿着清衣教留下的痕迹又走了两天,翻过四五个山头,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在朵依山深处某座山峰的半腰,竟有一片宽阔的药田。山中还只是初春,除了常绿的树木,其他草木才刚刚发芽,药田中却已是姹紫嫣红,花开得如火如荼。药草长势茂盛,几乎都有半人高,大片大片的,将土地整个都覆盖住了。药田中央有几间竹屋,与大祭司的屋子相似,都是苗疆的建筑格局。
清衣教故意设下迷阵虽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却实实在在把卓杨二人耍了一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