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杰心头发凉,望着小侯爷默默无语。
小侯爷与他四目相接,视线纠缠在一起,渐渐平息怒气,摇着扇子,转头对阿飞说:“你多吃些吧,仁公子若知道你过得好,他会开心的。”
阿飞仰起小脸,含着一块猪蹄,口齿含糊地说:“仁公子何时回来?我日日都盼着他。”
朱颜微微一笑,姿态柔软,对小侯爷道:“刚才我得罪了,让我为你演奏一曲作为陪礼。”
不待对方答话,他将腰间所系一只玉笛取下,文雅地就口吹奏起来。曲调高昂,悠悠扬扬,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让人心神不安,头痛欲裂。
阿飞打了一个喷涕,呻吟道:“我的头有点痛。”
三少爷的脸上红潮翻涌,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也觉得晕眩。”说着,竟靠着椅子喘不过气来。
仁杰转头怒视朱颜,“你又想害人!”伸手去推,却被朱颜的护体神功震翻,他手中的甜豆咕噜噜滚了一地。
阿飞忍着头痛,乖巧的跑过来,仰着单纯的小脸说:“公子,你好可怜,和阿飞一般被人欺负,让阿飞来帮你。”他蹲在地上,耐心地替仁杰捡起豆子。
仁杰笑容亲切拍拍阿飞的肩膀:“谢谢你,这些豆子送给你。” 阿飞开心地收到怀里。
小候爷沈声道:“白一,借你萧的一用。”他接过萧,吹了一个长长的单音,渐渐化去笛中杀戮之意,配合朱颜曲调,转成了委婉柔美之音。
忽然他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对仁杰说:“公子,可知本朝高主在何地黄袍加身?”
仁杰楞了一下,叹息道:“是不是青竹寒山?”
两人忽然聊起天,如打哑谜一般。
朱颜心中暗觉不豫,飞起一脚踢开桌子,收了玉笛,起身拉着仁杰说:“相公,我忽然想回家,我们走!”他丢下几块银子在桌,不由分说地拥着仁杰离开。
仁杰回首,目光留恋地停在雪公子和阿飞脸上,长叹一声,走下楼梯。
小候爷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悄声吩咐:“白一,你跟上去看看,仁公子的衣服上沾了我特制药粉,可用雪鸟跟踪。阿飞,你把豆子拿来我瞧瞧。丁二,我中了剧毒,这毒依风传播,环环相扣十分难解,快招薛神医回卢府……”
白一得令,迅速领人跟踪而去。
丁二惊问:“难道是酒中有毒?这毒何时所下,小人竟未曾察觉。”
小候爷脸色已转为青白,郑重地说:“百变门中,不仅易容功夫天下难敌,毒药暗器也非常了得,酒中之毒好解,难的是酒杯所带之毒引,真正的毒由空气中无声无息地传送过来,呼吸间就中了暗算,幸好只是针对我一人。”
丁二说:“侯爷,我去准备马车。”他抱起陷入昏迷的三少爷,闪身出了容华阁。
阿飞捧着仁杰所赠的甜豆,懂事地站在一旁,他脸色迷惘,小声地说:“小侯爷,那位公子是好人,却被夫人欺负,我们为什麽不帮他?”
小候爷清笑而答,“阿飞,我自然会救他的。”
他取过甜豆,只见三颗颜色偏红,形状也有些怪异,立刻一一搓开,两粒是空的,第三颗中间藏了一个叠得极小的纸条。他脸上的冰雪消融,声音夹带着淡淡的喜悦:“阿飞,你扶我到门口,好吗?”
一轮满月,盈盈的上了柳梢头,映照着京航运河的两岸繁华。
今夜星光灿烂,天空是幽蓝的深色,河上花舫犹如繁星点点,天空、两岸和河面星光互相辉映,与河面雾气腾腾的晕着,天与河一色,人影淡淡地融在其中,似乎进入了一个迷离的奇异幻境。
在一片光亮交错里,浆声轻轻吱呀作响,一艘漂亮的画舫慢慢驶入光雾。
朱颜已换回男装,英气勃勃地坐在船头,他对身边的百变门属下人挥手:“你们先退下。”
烟雨惜繁华,吹箫夜不歇。
河上处处都是歌声和笑语,喧嚣杂沓,和着抑扬的萧音、鼓点和胡琴声,远近不齐,嘈嘈切切,形成另一奇特的合谐。
他静静地听着出神,良久才回头对仁杰一笑:“十一郎,你觉得开心吗?”
仁杰温和地回道:“朱颜,你呢?”
朱颜摇摇头,目光淡漠:“扬州是六朝古都,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甲於天下。我小时候最爱到夫子庙玩,奇芳阁的麻油干丝、鸭油酥烧饼,令人垂涎三尺。这些年,我时刻练功,很少出谷,竟渐忘了这种快活的日子。”
仁杰柔声说:“朱颜,有些事无须强迫自己记得,不管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
朱颜脸色清冷如水,“十一,你不必劝我。”
仁杰随手捡起甲板上的木屑,扔进水中,咚的一声,砸碎了水中的一汪盈月,光影斑点闪烁。
他委婉地说:“我们的心境就好比这平静的湖水,向湖水里投石自然会产生涟漪,如何制止涟漪不断的产生呢?我以为答案就是不再投石,根本不去管它。顺其自然,就会逐渐淡记过去的伤痛。”
朱颜眼眸闪耀着星辉灯影,扫过仁杰,“十一郎,我为你奏一支旧曲。”他取出玉笛,立在船头, 身影寂寞而消沈,悠然吹出一曲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仁杰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胸口闷热,很快陷入昏睡。迷糊中,他隐约感到有人抚摸着自己的面颊,轻轻叹息:“十一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