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初没听懂,或许是不愿意懂,他不断眨着眼睛,手指也在紧张地抠着凳子边缘,哑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梁长平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有梁煊这一个儿子,你爸也只留下了你。我和你爸可以做兄弟,甚至可以做仇人,唯独、唯独不能做亲家。”
李逸初脸庞唰的一下变得胀红,仿佛被人当街扒光了衣服,既羞耻又尴尬,心脏咚咚咚地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梁长平看着他的表情,想起逝去多年的好友,李逸初和他的父亲十分相像,俊雅白净,最招女孩喜欢。孩子还小的时候梁长平就和李父开过玩笑,说将来李逸初长到十七八岁肯定是个祸害。那时候李父颇骄傲:招女孩喜欢好啊,将来找个身体好性格好的媳妇,多生几个胖孙子,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逸初他妈身体不好,只生了这么一个孩子。
李父去世后托人带回来的信,梁长平看过很多遍,几乎倒背如流。李父在信里将李逸初托付给梁家,不求他出人头地,只求他一生平安,妻儿和美。所以这些年梁长平对李逸初的学业要求并不严苛,只要他尽力就行。梁长平和李父多年相交,怎么会违背他的遗愿,让他的儿子成为难以在社会中立足的异类呢?九泉之下,他有什么面目去见曾经的兄弟?
梁长平继续道:“你答应我立刻和梁煊断干净,去别的地方上大学,以后,能不见,就不要见了。”
李逸初捂住眼睛:“梁叔……”
梁长平不忍地偏转视线,声音苍老疲惫:“别怪我狠心,我……我也不想这样逼你。但是我只能从你下手了,梁煊他是个拧脾气,也是个执着的人,除非你主动离开他,否则他绝不会罢休。如果我去找他谈,势必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逸初,你就当帮帮我行吗?别让你刘姨临到老了,老伴没了,儿子也没了。”
李逸初用手抹了一把脸,眼眶泛红:“梁叔,我答应过梁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和他一起解决。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他。”
梁长平失望地看着他,半晌苦笑:“所以我和你刘姨都没份量了?”
李逸初决然道:“您的病我们一定会接着治,刘姨能瞒多久我和梁煊就瞒多久,实在瞒不住了,任打任骂都随她,但是我们绝对不会不管她。”
梁长平闷声咳嗽了一阵,额边都是虚汗,他手上使劲推开要过来给他擦汗的李逸初,微微侧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