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喧嚣过后,满场灯火尽熄,只剩下那一方朱红阁台留着一只小小蜡烛。场内寂静无声,所有人屏息看向只有一点小小光源的阁台,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兮兮眷金钗……”
清冷嗓音从黑暗中弥回而出,回旋盘绕,仿佛彼岸音障,魔魇一般,却让人只想沉沦。景月胥坐直了。
烛火边缘小范围的亮光中凭空出现了一片绯红的衣角,在摇曳的烛光中,一丝褶皱都不曾动摇分毫。
“别记时难年空,聊报他,一时知遇隆;
还钗心事覆水东,不允竟自去,云霞又红;
庚戌日,岳阳时,归未归,未归,归来报君恩……”
烛火光亮渐渐扩大,渐渐上移,那绯红的衣角的主人渐渐显出真貌,修长的身体裹着一袭全红的长袍,滚着繁复金纹的领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的白皙如玉的胸膛,然后是雪白的、线条美到窒息的下颚和艳红色嘴唇,上半张脸覆着张华丽的黄金面具,悠长黑发泼墨般垂下。
“复经年,当日当时,回潋之巅,汝安可把钗还?
勿忘昔年誓,落血刃,月影消融……”
那悠扬曲调萦绕耳中,景月胥脑中此时已不剩其他,只觉那台上惊艳的少年蓦然化作一道光,在他眼前展开了一片如火如荼的花海。
那晚景月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神思恍惚地走出朗逸轩的,下意识绕了点远路冷静冷静。回过神的时候,白月下的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人。
那夜他们在人界景侯下溶洲一条春樱道上巧遇,青年长袍皓洁如月,少年戏衣红妆如火。
景月胥见那少年擒在华丽面具后的浅浅一笑,本就不甚清明的脑中顿时更懵。彼时的背景是月色倾城,映着春樱洁白灼灼盛放于枝头,火红的少年停在如雪的花雨里,离他三步远,艳丽的唇轻轻翕动,吐出一句:“公子好眼缘。在下璧青。玉璧的璧,青天的青。”
那倏然一颔首一抬眸,不见容颜,一双眸子却璨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