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陡放下碗筷,“不去哪里?贺贺。”
温贺猛地抓住丁陡的手将他带起来,丁陡一时不察小腿撞在桌子上,被温贺踉跄拉出店外。
丁陡弯腰揉着腿,仰头小声说,“贺贺,你怎么了?是不是没吃饱啊。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的。”
温贺眼睛一红,唇角颤抖着绷直,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也蹲下来,忐忑迟疑的伸出手放在丁陡的膝盖上,似乎是想要帮他揉一揉撞疼的地方。
丁陡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不疼的。”
温贺沉默的点点头,“宝贝儿不去见姑娘。”
丁陡一怔,哑然失笑,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温贺竟然一直想这件事想了一上午吗。
“贺贺,我不去的话奶奶会伤心的,我不想让奶奶伤心,所以我带着贺贺去见一面好不好?”
温贺看着他,唇角朝上卷起小小的弧度,不是笑容,而是带着些许落寞和无法看懂的悲伤。
“绍耀。”他说。
丁陡惊讶,他几乎从来都没有听过温贺说谁的名字,就连贺贺住在他家里时也没听过贺贺叫奶奶,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喊过。
丁陡知道温贺的情况,所以从来都不勉强温贺,任由他缠着自己。
可现在他家贺贺竟然突然叫了绍先生的名字。
丁陡微微笑了笑,轻声说,“贺贺喜欢绍先生?”
温贺大力的点头,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那男人对宝贝儿很好很好。
看不见温贺的点头,凭着感觉,丁陡扶着温贺站起来,蹲的时间长了,脑中一时犯发晕,他闭了闭眼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贺贺喜欢绍先生。
他应该高兴的,贺贺从来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感情,医生说过贺贺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人的感情,也许这些年他的病好了,他也会喜欢上别人,喜欢一些东西,就像那日他发现贺贺喜欢花鼓戏一样的自然简单。
丁陡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会有那种从心头涌上喉咙发闷发涩的感觉,仿佛有人用细小的银针扎他的心口,一下一下,疼的他不知所措。
九年前,当他站在他面前冷着小脸认真的说,“你妈妈说了你是我的宝贝儿。”
那一年,父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猝然离世,丁陡哭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痛苦沉沉的压着他的肩膀让他瘦小的身体几乎站不稳。
他躲在医院僻静的角落期待自己也能立刻死去。
然后有个很小的孩子说,你妈妈说了,你是我的宝贝儿。
那场车祸惨烈的无法形容,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突如其来的迎面相撞,车子打滑当场翻车,甚至其中一辆穿透护栏掉落山下。
山道上残留的车子里爬出一个身上布满血污的小孩,他表情落寞安静,从翻倒严重变形的车子里爬出来冷眼看着面前一幕。
他默默的走到对面的车子里,看着里面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她艰难伸着头,肩膀之下被死死卡在严重变形的车子里,她忍着剧痛在微曦的阳光中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安静的凝望她。
她努力朝他露出个安详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宝贝儿,我的宝贝......”
谁都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无法知道那一刻温贺想的是什么。
他成了那场车祸的唯一安然无恙的幸存者。
他在医院的角落找到缩成一团绝望恸哭的少年,小小单薄的身体安静的注视着满脸泪痕的丁陡,他歪了歪脑袋,说,“你是我的,你妈妈说你是我的宝贝儿。”
可那一刻丁陡突然觉得也许父母从来都没有离开他,心疼着,宠爱着,一次次叫他宝贝儿。
只是现在,这个人换了,换成这个小小的孩子。
温贺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他生下来就人格不健全,冷漠孤独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那一天,他多了个宝贝儿,在角落里泪流满面的宝贝儿。
从此共同相依为命。
丁陡笑了笑,笑的有些伤心,贺贺的病好了吧,会好的吧,他说他喜欢绍先生,喜欢芍药花儿。
“我知道,贺贺喜欢他,喜欢......就好。”
温贺抬头,惊讶的看着丁陡难过的垂下双眸,那双好看的只有黑色世界的眸子闪着一种温柔悲伤的光晕。
温贺伸手搂住丁陡,小声的说,“宝贝儿不去见姑娘。绍耀!”
丁陡脑中一时乱了,阳光晒在他身上却有种凉薄的感觉,他点点头茫然的说,“我不见,不见,我......带贺贺去见绍先生。”
四月中旬时,洛安市城市规划局召开了一次会议,各大公司分别递上了自己的策划方案,初次招标的见面会上除了本土公司外,外企里就属世纪卓越的企划方案最吸引人,最具有古国特色。
市公园外的那片土地的建设规划极大程度的用上了周边环境的分析调查,就仅仅世纪卓越绍总经理手中的那份3d模拟动画图就让不少内行人赞赏。
晚上九点的宴会,徐则辉一身黑色西装与绍耀站在一起,两人皆是风度翩翩,绍总经理更显得敏锐沉静,让不少出席的商业人和官员心里一赞。
这次商务宴会来的人不少,其中一部分是外省合作企业,绍耀来者不拒,无论是生意伙伴还是借故搭话的人一概处理得当。
章咨岳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正式的商务宴会,完全不是小孩子的打闹嬉笑,而是非常严肃高格调,也不是电视剧上面演的奢华浪费,就是纯属一个严谨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