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秀芳二人下了悬崖,好在月色清明,很快也回到了客栈。只觉得身上略感寒冷,何况一旁房间中,张、龚二人也已熟睡,不好惊动,只摸着黑便上床谁去。
刘娥因有心事,睡在里间,辗转反侧多时,亦不曾睡去;只是秀芳,累了许久,实在困乏,倒在床上早已听见了鼾声,声虽大,却扰得刘娥愈发难安。只见那刘娥头朝墙壁,那壁上灰粉已然脱落,便看着看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渐渐合上了眼。
庭院之中,异常宁静,虽有一行四人住进其中,却同无人一般,星辉洒入院内,渐渐铺了寒霜,想来斗转星移,不觉有入了初秋之感,蝉鸣声也渐退去,撩得人心碎。后人有词形容此景再适合不过,词中曾道: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①
又约过了两三个时辰,那东方又露了鱼肚白,客栈后头养的金鸡啼叫,原来已至黎明,倒催得后头老妇早早起身,见屋内公子面色已红润许多,却仍处昏迷,只得亲自前去厨房抓药拿方,取了炉子微火轻扇,又将米淘洗干净,做了稀饭,端至前堂。自己则又回至后头,倒出药汁于碗内,小心地去喂与那公子喝下。
此时也正好前头两间屋内的四人醒来,打了水,洗漱了一番。老妇听见了动静,遂急忙换了衣服,拄过拐杖,又往前堂而去。
刘娥等四人到了前头,见那桌上早有稀饭备于炉中,咸菜放置当中,又有碗筷放着,知是老妇人备下,却又不见老妇人影,等了片刻才见老妇到来。
“适才路过你等屋子,见汝等还是熟睡,未敢打搅,做了些稀饭供四位享用,无甚下菜,只有这腌制小菜,还望不嫌弃。”老妇未曾进前厅,便边走边说着。
“有劳店家了。出门在外,能有店家悉心照料,我等已是感激不尽。”刘娥看了秀芳、龚美,略点了点头道。
“我等昨夜速行至此,今日尚需赶路,今日早饭之后便要告辞了。”张元琛嘱咐了一句。
“无妨,客官们用稀饭正好暖和了身子,免得遭了初秋风霜。”
“多谢店家关怀,只是老人家可还未曾吃罢,还请一同前来消受这稀饭。”龚美道。
“适才在后头给那公子熬药,这会儿也正饥肠辘辘,便一同与你等用了罢。”老妇点了点头,说道。
龚美、秀芳、张元琛这便坐在四方桌各一边,刘娥则搀了老妇与自己同坐,倒也很快用了早饭。
早饭后,正当老妇要收拾筷碗时,只听外头乱哄哄地一片,外头的车夫忙进来报与张元琛:“老爷,外头是长洲城的官兵来了,请老爷速速躲起,小的前头抵挡片刻!”
那老妇人倒也不曾慌张,说道:“你们且进那屋内暂避,老身亲自应付。”
“这……”刘娥见老妇人年事已高,不知如何,犹豫道。
“老身我为这店主,谅他们也不敢待我如何,自有妙法可退官兵。”老妇人催促道。
秀芳等人见外头官兵将进,只拉着刘娥到后屋躲避,那刘娥也来不及谢过,便已随他们去后头庭院,进了夜间所宿屋内。
又听得那前头十余身着兵服之官兵闯进,问道:“店家哪里!速速与我出来!”
“老身便是,这大清晨,何事劳烦官爷兴师动众?”老妇人拄着拐杖,上前迎道。
“昨夜可有人寄宿在你店中?”那头儿问道。
“有是有,只是官爷不知要找几位?”老妇人问道。
“昨夜有几人睡这,就交出几个!”头儿官兵喝道。说着,几人便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
刘娥几人于后头听着这番对话,秀芳问道:“这老妇人将实情报出,于她,可能靠住么?”
“嘘——”张元琛示意她莫要作声,道:“她既肯帮咱们,自有她的法子,继续看着便了。”
只听那老妇又道:“清晨起,那几位便已不在店中,只是老身年迈,失了记性,也记不得是几位客官宿我店堂了。”
“哼!”那为首官兵愈发蛮横,道:“你失了记性不打紧,让我等进去搜查一番便了!”
老妇人亦不慌不忙,反问道:“若我不让搜,又当如何!”
那人听后,仰天大笑了几声,道:“你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如何与我等相抗!”
老妇人走至门口,道:“你难道未见我这店堂么!”
“怎讲!”
“此乃楚州十里亭客栈,非楚州府令,你等岂可搜查!”老妇人狠着心,猛得将拐杖重击在地上。
刘娥一行人听了,这便放心了许多,心中忽生主意,悄悄道:“既是十里亭客栈,想必定有马匹,稍待问她要了,我四人分头而行,好免了前路麻烦事情。”
“稍后出去再议此事。”龚美道。
此刻,只见那前头官兵已无先前气势,那为首官兵忙赔礼道:“既是楚州衙门所设客栈,我等失敬,还望老人家莫在楚州府老爷面前多说此事。”
那老妇听后,侧过身去,不曾理会,怒道:“店中还有负伤之人,还不与我出了店堂!”
那些官兵一听,吓得闻风丧胆,纷纷离开了客栈。
老妇于门口见这班人俱已远去,已无踪影,便向里头人道:“那贼人都已远去,四位客官安全了。”
刘娥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听不见前头有何动静,确定那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