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字再来回话时,秦可卿的丧礼俱已停妥,府里也恢复以往的平静。
“这么说,蓉大奶奶出殡那会儿来喜出过京,四五日就回了?”挽春皱起眉来,又问,“那水月庵的师太后来有来过咱们家吗?”
“来过的,静虚师太在二奶奶屋里呆了半日才去呢。”方字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了。”挽春点点头让方字下去了。
王熙凤到底是不识字不懂法呢,还是无所畏惧呢。
这些事以后翻出来,可都是贾家的罪名。至少是作为她的夫婿的贾琏推脱不掉的罪名。
挽春皱着眉坐在炕上,觉得心里堵得什么似的。
正烦恼,迎春进来了。笑道,“这几日天气好,妹妹在家做什么?怎么也不出去走走?”
“姐姐是知道我的,冬日里就不爱动弹。”挽春拉着迎春一道在炕上坐了。“倒是姐姐,所为何来呀?”
迎春如今没事就爱去邢夫人院子里陪邢夫人说话,若是无事,想来也不会过来。
“也没什么,明儿是二老爷的生辰,想来问问妹妹备了什么礼?”迎春微微一笑,挽春这几日没出门,迎春怕她把二叔的生辰给忘了,特来提醒的。
迎春性情温和柔顺,哪怕是之前大房几位主子全都偏疼挽春这个妹妹,她也不曾跟这个妹妹摆过脸子置过气。
如今邢夫人待她比待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更和气,她倒常在邢夫人面前为其他人说好话。
之前琮哥儿奶娘犯事,挽春报给邢夫人知道,迎春也在一旁出力敲边鼓,劝说邢夫人将刘妈妈处置了。
“左不过送两样针线表表心意罢了。”贾政的生辰挽春自然记得,只因她念着另一件旁人不知的大事,也没什么心思准备礼物,不过是将之前做了准备孝敬大老爷的扇套荷包挪来先应急了。
迎春也不是非要瞧见贺礼不可,见挽春不曾忘记这事,也就罢了。
“姐姐可还有事没有,无事便来手谈一局如何?”挽春在美人塌上的棋盘前坐了,笑意盈盈地问。
“好!”迎春亦含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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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生辰这日,荣宁两府人员齐聚庆贺,吃酒听戏,热闹非凡。
女席这边亦搭了戏台,正唱着麻姑献寿。
挽春从来不爱听这些咿咿呀呀的戏曲,便只和同样不爱听戏的惜春说话。
忽有家人进来至席前报,“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传旨,老爷请老太太太太姑娘们中门接旨。”
老太太忙命停了戏,撤了酒席,带着一大家子女眷同爷们汇合。在已大开的中门摆了香案,跪接圣旨。
“特旨:宣贾政立刻入朝,在临敬殿陛见!”夏太监说完,也不吃茶,立刻骑马去了。
贾政更衣入朝后,老太太心中惶急,不住地命人打探。
等了足有两个时辰,赖大家的才带回消息,“宫里的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老爷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去谢恩。”
老太太大喜,带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按品阶大妆起来,乘了轿子入朝去。贾赦、贾珍也换了朝服,带着贾蓉、贾蔷随侍而去。
看着贾赦一脸欢喜地随老太太去了,挽春只想叹气。
满府皆喜气盈盈,挽春亦不想被当作异类,少不得陪着笑几回。
亲朋世交来往庆贺之人络绎不绝,几个春每每被叫来见客,被各家的夫人拉着手打量,直夸老太太会教养孙女儿。
收了一堆子见面礼,又听了一堆子场面话奉承话后。
贾琏带着黛玉自扬州回来了。
整整一年未见,黛玉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出落得越发的出尘了。
见了老太太,少不得说些,林姑爷如何生病,请的什么大夫,吃的什么药,几时去的,怎么发送之类的事。
引得老太太又搂着外孙女哭了一回,一旁的太太姑娘,丫环婆子们也跟着又抹一回眼泪。
琏二爷忙劝住了,又接着将林海的一些安排说了,“姑父叫把南边的产业都折成银子了,倒有些不好折价的贵重物品都带来了,正交二奶奶入库呢。
下人大都遣散了,只留了几房老家人看着老宅,京郊这边倒有两个庄子留着,姑父还留了几房下人给妹妹。几个丫头都跟了妹妹,其余的都打发去了林家的庄子。”
老太太听了,只问贾琏,“你姑父再没别的话留下?”
贾琏忙道,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承成老太太,“有的,有封书信,说是给老太太的。”
鸳鸯上前接来拆开,将信纸奉给老太太,取了西洋镜来,老太太戴着西洋镜看了信,半天没言语。
看见老太太脸色不好,一时间,屋里谁也不敢出声。
倒是黛玉问了句,“外祖母,爹爹在信里说了什么?”
老太太这才回神,轻拍了拍黛玉的手,说,“没什么,玉儿,这长途跋涉的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黛玉点了点头,又让扬州新来的几个丫头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含笑受了,才带人回了原来住的厢房。
宝玉连忙请辞,自是跟着黛玉走了。
见老太太连两个玉都打发出去了,几个春自然不会这么没眼色,也都连忙告了辞,出了老太太的正屋。
挽春走在最后,临出门时,便听老太太问,“琏儿,你在扬州,可没干什么混帐事吧?”
挽春一怔,老太太可从来不太管小辈房里事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想着事,脚步就是一顿,眼